第二童年

一直想寫下點什麼…
卻有種無力的感覺…

很多事積在回憶裡…
找不到出路…

上個月，
我的阿嬤過世了…
頓時，
許多記憶重新湧現在我的腦海裡…

還記得小時候，因為家裡的經濟出了一點問題，
所以我和住在嘉義竹崎的鄉下的阿公、阿嬤一起住直至我回斗六念幼稚園…

小小的三合院裡就是我的天、我的地…
夏日午後的陣雨，帶來一股熱氣，

阿公、阿嬤是果農，種了滿山的柳丁、橘子、木瓜和香蕉…
早上起床後，他們早已出門上山去農忙，

我便會揹著身旁的「不求人」，好似一個劍客，向著山上的果園前去，
經過一排的三合院、躲過了被鍊著的大狗、跨過了山腳下那一列好像沒有盡頭的鐵軌，爬上了山，推開那道已經銹蝕斑駁的紅色鐵柵門…

循著一股濃濃的「萬年春」（應該是叫萬年春吧？），找到了阿公和阿嬤，
斗笠下的他們正揮汗如雨下，汗水涔涔的從上衣、工作長手套滲出，帶著濕了又乾，乾了又濕的汗臭味，卻是我最熟悉的味道。

他們在農忙的時候，我就在山裡跑著、跳著，拿石頭把偷吃水果的松鼠趕走，也在雨後的山上抓了滿滿一塑膠袋的蝸牛，

偶爾我會在山上的工寮裡幫忙大人們包裝水果，把一顆顆的橘子裝進一個透明的塑膠袋裡，封口捲起來，再放進竹簍裡，山上的生活是單調的，卻有著我多彩多姿的童年。

晚上回到那個有如我小天地的三合院，柴房裡的柴還夠，所以晚上開伙、洗澡都不用擔心，最喜歡和阿嬤在柴房裡把一根根的木頭往火裡丟，看著灶上面大鍋裡的水冒出白白的煙；柴房裡的溫度是很高的，木頭燃燒的熱氣搭配水沸騰的水蒸汽，得到的是滿頭大汗，和接下來在大臉盆裡的熱水澡，是阿嬤幫我洗的。

洗完之後，阿嬤總是會拿出明星花露水，灑在我身上，然後說我好香，再把我抱上大通鋪，再掛上好大好大的蚊帳，我就睡在裡面，在阿公和阿嬤的中間。阿公的打呼聲和阿嬤「拉機歐」裡傳來賣藥的聲音，就是童年伴我進入夢鄉的朋友，偶爾還會聽到阿公和阿嬤討論明天要去果園做什麼做什麼的聲音。

夜半，肚子痛了起來，鄉下農家沒有室內的廁所，屋外又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阿嬤總是會給我一個紅色的小馬桶，讓我可以安心的在房間裡「嗯嗯」，隔天早上再拿去屋外洗，當然，是由我的阿嬤洗。

某日的午後，我被家裡的公雞啄的痛到哭出來，哭著跌入阿嬤的懷裡，阿嬤說：「伊壞壞，咱麥尬伊後！」。晚餐時，那隻雞全身雪白的躺在餐桌上的盤子裡，乾乾的帶點甜味，到今天我都忘不了那個味道。

門口那輛紅色的三輪車，是我乘風的工具，努力的把車推到山坡上，坐好，把腳往前一伸，一陣顛簸的衝刺之後，「叩叩」兩聲滑過鐵軌，又是一陣的顛簸，直到三輪車慢慢的停下來，我才會心滿意足的穿過紅紅厚重的鐵門回到家。接著就是阿嬤的一頓罵，我記得我那時候都沒哭，只想著，什麼時候可以再去衝一次三輪車。

總是讓我跌倒的門檻、我被猴子咬的那個客廳、被熱水燙傷的那個雨天、在車庫玩火和表妹一起被打、賣菜的三輪車、一直來找我玩的狐狸狗小白……交織著我對竹崎童年以及阿嬤的回憶…

僅管三合院已經無人居住…回憶還是滿溢…

越寫回憶越多，所以我決定慢慢的完成這篇文章，所以暫時叫這篇「第二童年」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