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2-10 14:50:05_A hug

麻雀




  麻雀,沒錯就是麻雀,他給人的感覺。

  整天在我附近晃來晃去,就連喝水吃飯上廁所都一樣,幾乎一抬眼就能發現他,不知道他是故意還是無心的,就像走在路上只要一抬頭就能看見電纜線上的麻雀一樣。


  還有他也很聒噪,只要一遇到我就會滔滔不絕的講起話來,而我永遠記不起那些內容,沒什麼重點又說的很快,就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但他那毫無保留的笑容總是硬生生地擠進了我的腦袋裡揮之不去。
 
  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和月彎般的雙眼,他笑的時候。 


  坦白說,不難看。

  而且會有點感到暈眩,但那只是有時候而且一點點這麼覺得而已。


  
  結束無聊的地理課後我很不優雅的把兩腿縮在椅子上,也不管裙子裡的安全褲會不會被人看到,手背抵著下頜從教室窗戶俯瞰學校的操場。

  那些體育課結束的男學生繼續鬥牛,毫不畏懼頭頂上方毒辣的太陽,而女生早就怕曬黑躲回教室了,甚至有些女生還打傘遮陽。

  如果是我的話,會讓日光爽快的貫穿我的皮膚,毫不在意的回教室,因為我沒有白拋拋幼綿綿的肌膚,也不怕曬成黑人。

  人健康就好。


  當我的目光還漫遊在窗外操場時,驀地感覺裙子被人拉了一下,正要轉頭看是打哪來的死小孩,就被熟悉的爽朗聲音弄得震耳欲聾。


  「欸——想上八卦雜誌封面也不是這樣搞的啊。」他在我耳邊大喊,然後我的視線對上他棕黑色的雙眼,我用力的推開我們之間的距離。  


  「上什麼封面,我裡面還有安全褲好不好。」白了他一眼,就算我露底褲也不會上封面,那些都是女藝人的專利。

  「但是這樣也會引人遐想啊,這種若隱若現的……」指指裙襬和雙腿的縫隙,講的莫名無邪。


  「賴轉你閉嘴。」叫了他的名字,面無表情的制止他亂來的嘴巴。


  但我說過他像個麻雀,所以他並不會就此閉上嘴巴。


  「對了阿旖中午了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餐合作社阿姨說有新推出檸檬排骨麵包喔。」看,就是這麼一長串不換氣一次說完,要聽的懂還要有技巧。


  「告非不要叫我阿旖,還有我不想跟你去吃午餐。」

  我玄旖琦從小就厭惡那些自以為幽默叫我阿旖的人,聽了就覺得很糙老,還有檸檬排骨麵包是怎樣,那個真的做的出來嗎?


  閃過賴轉離開教室,下樓在販賣機買了菊花茶就往中庭跑,找了個有樹蔭的長椅坐下,一面喝著菊花茶一面抬頭看著藍的徹底的天空。


  沒跟他去吃午餐除了不想還有我真的不餓,夏天近了中午我實在沒什麼胃口,難耐的熱氣退去了我的飢餓感,只有坐在這裡感受微風吹徐才會令我好受不少,但仍然不餓。


  無聊又沒衛生的用菊花茶漱口,迅速的在左右兩頰來回鼓動,但突如其來的兩個大掌拍上我臉結果嘴裡的東西噴了出來,向噴水池一樣灑在我臉上。


  我唔喔阿哇哇的叫著,一面胡亂抹掉臉上的汁液。


  「哈哈哈妳那是什麼叫聲啊?」

  又來了,那個我說揮之不去的笑臉,但此刻我一點也不著迷,心中燃起一股火,下一秒,我選擇以牙還牙。

  把手上的菊花茶往他臉上擠,噴進了他的口鼻三孔和他笑開的臉,然後他也跟我一樣噗阿哇哇哇的叫著,重複我的動作。


  「你還不是一樣。」狠狠的瞪向他,總覺得臉上又黏又甜,怪噁心的。

  然後我拉著賴轉去洗臉,沒想到他用滴著水被太陽照的閃亮的臉對我露出一個大微笑。

   可能是太陽太大,我有點暈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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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我們同班,導致我每節下課都得被他的麻雀功騷擾,除非他朋友找他抬槓。班上有些女同學會問我們是不是在交往,我會回答那比被鳥糞砸到的可能性還低。


  什麼交往不交往,我們連朋友都不算是。

  我從來沒主動找他講話,也沒問過他什麼,而他雖然會自動在我身邊滔滔不絕,但也沒問過有關我個人的事。


  所以說,我們的關係到底怎樣我也不清楚。

  下午也很平常的度過,每堂課幾乎都在打哈欠,或著在課本上畫些大便蒼蠅之類的。我想著等等放學又得聽他嘰嘰喳喳個沒完,不自覺嘆口氣。


  結果放學後我沒聽到他嘰嘰喳喳。


  我想他可能去廁所小解,所以書包收慢一點……等等,我收慢一點是怎樣,要等他的意思嗎?我大可趁機走掉還耳根一個清靜,幹麻等他?


  皺眉,我把桌上的東西胡亂塞進書包拎了就走,還加快腳步。但在樓梯間我頓住了。


  我看到他和女生在說話,那女的笑的很溫柔而且很自然的把微捲的頭髮撥到肩後,而賴轉背對我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講話的方式卻跟平常不一樣,一字一句斷的恰當且清晰,不是嘰嘰喳喳。

  跟平常不一樣?我想現在才是他平常的樣子吧。


  我再度拎著書包,從他身旁走下樓,假裝沒看見也沒對他說任何話。


  他和那女生說的話很清晰,但我記不起來了,也不想記,記起來要做什麼?一字不漏背出來又沒錢可以拿。


  記得比較清楚的倒是從他身旁走過時心中的揪緊感,還有被我踹又被罵渾蛋的販賣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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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我一如往昔的頂著睡意上學,把書包丟到椅子上一屁股坐下後就趴著補眠了。


  結果還沒進入夢鄉就被人一把抓了起來,我嚇得睡意散盡盯著眼前的人瞧,喔,是麻雀男,他左眉挑起棕黑色的眼珠直盯著我。


  「做什麼打擾我睡覺——」還沒講完就被他拉出教室,我的手腕被他扯得有點疼,但他還拉著我不回頭一個勁的繼續走。


  真的很疼,我另一隻手試著支開他然後大喊疼,他才放開手氣息不穩的看著我似乎想說什麼,但我搶先他一步。

  「你搞什麼?懂不懂得憐香惜玉啊?要是弄出傷痕看你怎樣賠我!」握著發疼的手腕我激動的說著,莫名的怒火讓我提高音調。

  他一愣,剛才的怪異神情消失然後像之前一樣哈哈哈的笑了。

  倒底哪根筋不對阿他?


  「抱歉抱歉我以為妳的手腕很粗勇所以有點使力過度了。」我賞他的頭一顆芭樂,但我不像他一副沒事的輕鬆樣,心中亂跳個不停。


  我瞪著他,他只是看著我話也不吭一句。

  「先生有屁請放,沒的話我要先回去補眠了。」踹開心煩,我正打算走開讓他離開我視線範圍,手腕卻又被他抓住。


  「昨天放學怎麼不等我啊?」

  「幹麻等你?我沒有義務要等吧。而且我看你忙的很,我可沒什麼狗屁時間等你這個大忙人。」怪了我尾音在抖什麼。

  他不說話,我看他那副模樣某種厭惡的感覺突然從胃部湧上喉嚨,真的厭惡極了那種視線搞的我渾身不自在,用力甩開他的手掉頭就走。


  驀地我又停下,回頭。


  「你以後也不必撥時間跟我嘰哩呱啦了,因為我們,無話可聊。」我皮笑肉不笑。


  後來他真的沒再找我嘰嘰喳喳,過了好一些寧靜的日子耳膜都變厚了,下課他不會在教室而我有時也會往外跑,總覺得待在教室會很賽。


  我一樣會坐在中庭有樹蔭的長椅翹著二郎腿喝飲料,看著來往的人但眼光不自覺會在尋找什麼,但打死我也不會是在找賴轉。


  唉,這陣子無聊斃了天氣也熱的要死。幾個見色忘友的朋友下課一溜煙跑走了,難道不能為我這個老處女多多著想嗎? 


  把飲料一口氣擠完就往旁邊的回收筒扔去,決定回去睡覺。這幾天也真是睡夠本了,完全不會有睡到一半就被麻雀吵醒的困擾。


  不過那傢伙夠奇怪,幹麻那麼聽話?之前不是我說什麼都好像沒聽到一樣?是被鳥屎砸到腦袋秀逗還是他也覺得我們無話可聊啊?

  喔喔喔──快煩死了,耳根很清靜腦袋卻快爆炸了。


  「唔喔啊啊啊──」我蹲了下來抱著頭像瘋子一樣亂叫,然後我的手又被人狠狠抓了起來。


  「欸欸你怎麼了頭很痛嗎?」

  「痛──」沒抬頭,我看到之前常常晃在附近的一雙鞋。


  「要、要送你去保健室嗎?」

  「是手啦!到底要抓幾次才知道會弄痛人啊?」我喊道。

  他放開手後,我卻像被雷打到一樣反抓他的手,一股酸澀又從胃湧到胸腔,我抬頭瞪他一臉疑惑的表情,手的力道抓緊一些。


  「等等,你……」話哽在喉嚨。

  我想說什麼?一時之間也擠不出什麼話,只是突然想讓他在身邊久一點……怪了怪了,怎麼會有這種怪想法該不會是剛才的飲料過期了吧?


  「妳抓這麼緊我也會痛喔。」什……麼鬼。

  「你是男人怕痛成何體統。」


  「我終於是男人不是麻雀了嗎?」

  「啊?」他怎麼知道我覺得他像麻雀。


  他的眼睛像要燒了我一樣,眨也不眨的直勾著我,趕緊退一步拉開距離不然我想真的要被點燃了,也僵硬的把頭撇到回收筒那邊。


  沒想到他扳過我的頭,硬是把我的臉對向他還湊了過來,千鈞一髮之際我分泌腎上腺素踹了他一腳,很扎實的踹重腹部。

  
  「幹幹幹麻?我臉上是有什麼嗎啊?」我狂口吃,剛剛他的舉動害我心臟亂跑臉頰發麻。 

  他好像很痛的彎腰抱著肚子動也不動。


  「喂——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很痛嗎?」衝到他旁邊扶他,剛剛我似乎真的很用力,跟老弟打架還沒那麼用力過。

  「說話啊,你不是很喜歡嘰嘰喳喳個沒完嗎?」我慌了,該不會把人家踹到內傷了吧?


  「那是……因為我會緊張。」啥?

  「每次跟妳說話妳就一副想阻止我的表情,而且講沒幾句你就走掉了……」他維持那個姿勢跟我對話,莫名的好笑。


  「既然這樣那幹麻還一直跟我說話。」我有露出那種表情嗎?大概是我的臉天生不笑就跟大便一樣臭吧,何況我又不愛笑。

  他輕輕的哈哈兩聲像是苦笑。

  「有人說過妳遲鈍嗎?」什?我差點又朝他頭上打下去。

  「別講了,我看先帶你去保健室比較要緊。」用力扶正他往前跨步走,他卻站著不動害我差點往前跌倒,我有點怒了。

  「你到底要不要去?別搞的好像是我受傷一樣只有我一個人在急好嗎!」

  「沒問題如果我們交往我就乖乖的去保健室。」

  「好啦好──個鬼啦。」

  我原本要敷衍他卻在會意到那句話的意思改口了,老天我剛剛該不會是耳朵壞掉聽錯了吧?那嚴重的四個字有從他嘴巴流出來嗎?我們…什麼什麼的?


  剛剛那句話跟之前一樣是一長串,但我卻聽的異常清楚。


  「你答應了?」他迅速站直身體,笑顏逐開露出兩排怕別人不知道他勤刷牙一樣的皓齒。


  「等等你該不會從頭到尾都沒事吧?」沒看過受傷的人能笑成那樣,我被騙了?是為了誘導我答應他才裝痛的這樣?

  「噢沒有啊是你答應的瞬間我就不痛了!」告非勒。


  「喂喂我可沒答應什麼喔,停、停,不要再過來了!」伸出手制止他繼續前進,但制止無效,我像玩美式足球一樣被衝撞式的抱住。

  我用盡力氣推開他,大大的退後好幾步,因為心臟亂撞而有點喘。




  「麻雀麻雀!你只能當麻雀啦──」


  我臉頰發燙兩腳無力頭腦暈眩,一定是中暑了。


  更賽的是,放學後不只要聽他嘰嘰喳喳個沒完,還無緣無故的被鳥糞砸到。



                          Fin.






後記:

 大概是國中畢業的那個暑假的作品吧。
 結果還是得歸類到言情小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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