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I｜奧尤】Marble

瓶口放上開瓶器，使力往下壓。

啵。

隨即球體與瓶身擦撞，發出只有一瞬的清脆聲響，然後受地心引力的影響，它往下墜落，碰觸到冒著泡的微酸液體後，即被比它身形還小的通道阻止它繼續前行，最終停留在上端五分之二處，並沒有如它所願的沉落瓶底。

清新的蘇打香氣加上檸檬的酸味摻著糖分隨著敞開的瓶口呼之而出，撲鼻而來的是氣體與液體的碰撞而產生化學變化的物質──足以暫緩暑熱的氣息。

尤里手握著沾滿冰涼水氣的藍綠色瓶身，仰起頭咕嚕咕嚕的喝下了大半瓶。

雜貨店自房屋本體延伸而出的屋簷，門口旁木製的長板凳，由斜後方照射過來的艷陽被建築遮擋得恰到好處，交會出黃金三角般的陰影地帶，形成美好的乘涼處。

兩個人，一瓶彈珠汽水，一個圓扇。

尤里及肩的金髮完整地覆蓋住他的後頸，濕濡的髮絲黏貼在他白皙肌膚，方才在外頭接受日光長時間的沐浴，沁出的汗珠還是殘留在身上、頸部、臉頰、髮際邊緣等等。放下手中的玻璃瓶，自衣服內袋取出髮圈，以手作為梳子，俐落地紥了個馬尾。

身旁的黑髮青年沒有這個困擾，他就只是靜靜地微笑，看著在他腦內自行轉換成慢動作的情景。

剛碰過冷飲的微涼的指尖，覆上他自然垂在椅子上厚實的手掌。這瞬間他們什麼話都沒說，唯專注地凝視著對方眼中的自己。

「奧塔別克，你要喝嗎？冰冰涼涼的大口喝下去會很消暑喔！」尤里劃破了短暫的寧靜，微微瞇起雙眼，拉開嘴角燦爛地笑著。

鏗鈴噹啷──。

尤里拾起放在一旁的碳酸飲料，瓶身的晃動，使得內部的玻璃珠隨著慣性定律一下一下的撞擊瓶身。

「嗯。」

一陣一陣的微風拂過座椅上的兩人，順著風向飄逸的髮絲，被吹動的虎頭Ｔ恤袖口，和輕微擺動的浴衣下緣。奧塔別克輕捉住尤里的手腕，以不會弄痛對方的力道將他拉的更靠近自己。他有些重心不穩，於是結實的手臂與纖細的手臂交錯，臉頰與臉頰變得貼近，然後唇與唇碰在一起。

一方伸出舌尖，另一方就立即給出回應，在互通的口腔內一下勾引、一下畫圈，他們吻的纏綿，像是在品嚐彼此口中的甘飴。不斷輾轉於嘴裡的酸甜，讓他還想再享用個半晌，吻到盡情為止。

直到雙唇之間產生了一點間隙，才結束這濃烈的舌吻。

「你留著喝吧，我嚐到汽水在你口中的滋味就足夠了。」

「你……你怎麼講這種話都不害臊啊！」尤里別過臉，無視汽水的嗆口與刺激，直接將瓶中剩下的部分一飲而盡。

他現在的視線中沒有奧塔別克，對方也無法看見他現在的模樣，但金髮下被染紅的耳根子，奧塔別克可看得一清二楚。

奧塔別克沒有答覆，也沒有要尤里將頭轉向他。他抬頭看向上方一望無際的蒼穹，映入眼簾的藍很藍，有幾片薄霧般的雲朵在點綴，在它們無法被細數的微小空隙間透著背後的天色，寬闊的天空接納著它們，即使它們的形體會改變，即使一段時間過後會消失不見。而它們也願與天空化為一體，形成一幅在不同時刻欣賞都會是不同風景的畫。

玻璃與玻璃不間斷的敲擊聲頻頻傳入耳中，他的目光回到尤里的身上，只見他用力拉扯和扭轉瓶蓋，時而將手指伸入瓶中試圖想去碰觸那顆彈珠，他想盡了各種辦法也都嘗試過了，但怎麼也拿不出來。他離開了原本的座位，與奧塔別克保持了一些距離，他腦中也只剩下這個下下策可以取出彈珠了——就是擊碎它。正當他高舉手臂準備將瓶子往下重擊時，被奧塔別克阻止了。

「尤里把瓶子給我。」

「喔……喔。」

「把瓶子敲碎萬一玻璃碎片反彈起來傷到自己可不好了。」他接過尤里遞給他的玻璃瓶，然後一邊說著，瓶口的蓋子也輕鬆的被他轉開了。

拿起上方的塑膠蓋及白色的內環，「手給我。」語畢便抓起尤里的手，手心朝上，傾斜瓶身讓彈珠順勢滑進他手中。

「誒？！你怎麼這麼輕鬆就打開了？」他瞪大了雙眼，詫異地看著奧塔別克。

「順時針的方向就轉的開了，是刻意這樣設計的。」

「原來是這樣，奧塔別克你還滿厲害的嘛，連這個都知道！」

他們踏出腳步，肩並著肩，挽著彼此不同膚色的手，再次走進太陽的懷抱。此時是夏日的午後，高掛於空中的烈日所釋出的炙熱不容小覷，就在他們暴露於光亮底下之後，汗水也跟著滲出，頭頂上照射下來強烈的光線扎痛了他們的眼睛，十分耀眼。

手向上緩慢地劃著一個漂亮的弧形，翠綠的眼眸追隨著在拇指與食指之間往上移動的玻璃珠，最後完美的與日交疊。強勢的光源穿透過透明無色的琉璃，沿著球型邊線刻畫出閃亮的輪廓，他停下步伐，昂首無聲地注視著，看起來像是在想些什麼，卻又好像沒有在想些什麼。

翠綠色瞳眸上方的淡金色羽睫一顫一顫的，像是被陽光沾染上細小的斑斕的寶石，他凝睇著的他，既美麗又閃耀，與剛才想粗暴地破壞瓶身的少年判若兩人。其實他覺得是什麼模樣的他都好，摯愛能在自身面前無拘束地做自己，心裡甚至是歡欣的。而他不僅想將現下的一切全都盡收眼底，更是想永恆的保存著。

「尤里，你知道嗎？彈珠汽水裡面的彈珠比市面上我們所見的彈珠還要漂亮，聽說如果不是完美的球體沒辦法完整的封住瓶口。」他打破了這片美的令人難以呼吸的寂靜。

「真的嗎？怪不得它看起來這麼美。」他收回佇立於金黃光灑之中潔白的手臂，悄然地回首看向對方。

「嗯，比那些都還美。」

「對啊！」他的笑如同璀璨的鑽石，光耀奪目。

「我們回去吧。」

「好啊，走吧！」

重新提起腳跟，走回他們旅遊暫居的住處。



其實，比那些都還美，他說的是你。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