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5-13 01:45:44夏途島

俠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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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叉，節士也．少放肆為俠行，因酒殺人亡命．」（唐詩紀事．卷卅五）

「坊正張和，大俠也．幽房閨雅，無不知之．」（酉陽雜俎．續集．卷三）

前者，劉叉是喝酒亂性殺人．後者，張和是偷窺閨女的變態狂．都稱之為大俠．

偶然間，在舊書攤中找到龔鵬程的＜唐代思潮＞一書，讀之，實在大為嘆服．書第五章「中晚唐的文化變遷」第三節「唐代的俠與劍俠」，從故紙簍裏挖掘出這些文字，證明至少到唐代為止，俠字並不是那麼正面的稱呼．

這類例不少，如＜北齊書．單義雲傳＞：「義雲少麤俠，家在兗州北境，常劫掠行旅，州里患之．」又如＜晉書．祖逖傳＞：「逖輕財好俠，慷慨有節尚．賓客義徒，皆暴桀勇士．時揚土大饑，此輩多為盜竊，攻剽富室．或為吏所繩，逖輒擁護救解之」．聞雞起舞的祖逖，原來與如今以愛國自任的竹聯幫黑道份子，並無多大不同．

唐初起事，李世民手下功臣劉文靜曾對他說：「今太原百姓避盜賊者皆入城．文靜為令數年，知其豪傑；一夕嘯集，可得十萬人．」可見得孫文討求三合會助邊境舉事，是早有先例．

要用現代辭彙來對譯古代的「俠」，倒是「黑道」二字極為貼切．

此外，還有劍俠，龔又從中演釋出後代輕功劍氣在唐時的事實根源．

在龔挖掘出的許許多多段子裏，以＜唐人說薈．卷五＞中引張鷟＜耳目記＞之一事，最為駭人：「隋末，深州諸葛昂，性豪俠．渤海高瓚聞而造之，為設鶏豚而已．瓚小其用，明日大設，屈昂數十人，烹豬羊等八尺，薄餅闊丈餘，裹餡粗如庭柱，盤作酒盌行巡，自作金剛舞以送之．昂至後日，屈瓚所僚客數百人，大設，車行酒，馬行炙，挫碓斬膾，磑轢蒜齋，唱夜叉歌獅子舞．瓚明白，復烹一雙子十餘歲，呈其頭顱手足，客皆喉而吐之．昂後日報設，先令美妾行酒，妾無故笑，昂叱下，須臾蒸此妾坐銀盤，仍飾以脂粉，衣以錦繡，遂擘腿肉以啖，瓚諸人皆掩目；昂於奶房間撮肥肉食之，盡飽而止．瓚羞之，夜遁而去．」

原來，古龍那些光怪陸離的瘋狂對話是有這麼樣的一個源頭，似乎比起金庸，更接近古代對俠的定義．

現代人對所謂俠義柔情，編織了太多浪漫幻想．今天讀讀龔鵬程的文章，可以醒腦不少，就好像廖添丁原也不過是個令日本警察頭痛的巨賊，加上個義字，只是高興其痛擊日本警察的原故，並不因為他真有什麼義行義思．如以同樣標準，廖添丁掛上個「俠」字其實是當之無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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