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8-29 18:43:44雙允

問題學生 (四)

﹙四﹚ 

 

    清晨四點半,學校警衛魏伯發現大門上掛著一個黑色物體,他走近一看,嚇的跌坐在地,那是六年級的學生盧亦格的頭顱!

 

    魏伯趕緊爬到警衛室報警,一報完警就用各種繩索將大門附近給封鎖住,除了不讓案發現場遭到破壞,更重要的是不要讓即將來上學的小孩子們看到這可怕的一幕。魏伯另外撥了幾通電話給校長和主任,除了通知他們這件恐怖的事,也請他們想辦法派人引導學生從側門進入。

 

    警方一到學校門口,便立即展開搜索。他們沒有發現盧亦格的身體,但在取下盧亦格的頭顱時,在嘴裡發現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白癡們!不要忘記我的功勞,否則我將以神的力量制裁你們!」

 

    趕到學校的校長要李主任趕快通知各個家長今天臨時停課一天。當他走進警衛室時,有幾個警官已經在查閱監視器了。校長心虛地冷汗直流,因為他知道大門口的監視器只是虛設的,硬碟在上個月就已經損壞了,但是一直沒有經費可以購買新的監視器硬碟。

 

    警方無奈地斥責了魏伯跟校長,這下只能以傳統方式地毯式地詢問了。

 

    根據調查,頭顱的擁有者是六年甲班的盧亦格,在前一晚約莫七點時出門買東西後就消失無蹤了。盧亦格的父母都是電子工廠裡夜班的員工,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小孩沒有回家,一直到接到通知才從工廠衝到學校。只有兩個同校的學生看見盧亦格大約七點半時往超商的方向走,超商監視器也仔細地查過了,並沒有其他可疑人物。

 

    在沒有其他線索的狀況下,校方的處置只有加強巡邏,並要求學生們結伴上下課,校長認為沒辦法有更多的作為了。

 

    事隔多日,除了媒體瘋狂的報導,電視上各個名嘴跟柯南一樣進行各式各樣的推斷,並把不久前的「神經老師學童謀殺案」放在一起比較,猜測兩具屍體可能藏在什麼地方,神經老師可能有共犯;但更有人猜測是模仿犯,並斷言只要兇手沒有落網,一定會有更多的學童慘遭謀殺。可是也有人認為「神經老師學童謀殺案」有沒有可能根本抓錯人,而這兩起應該算是「變態連續殺童案」。各種不同的推論如同火焰般在整個社會熊熊燃燒。

 

    學校跟警方的處置在網路上罵聲一片,缺少監視器畫面一事更被網友強推出校長跟魏伯是最大嫌疑人的論點,導致兩人被肉搜,甚至還有網友憤慨地跑到魏伯家撥漆。魏伯只能感嘆還好自己孤身一人,再怎麼樣也不會影響到其他人,可是校長就不同了,他還有家人,還有一個女兒。

 

 

    夜晚八點半點,一陣焦躁的電話鈴響刮著魏伯的耳膜,校長在這時間打電話來魏伯其實很不想接,但他沒辦法。

 

    「魏伯,我女兒樂仔還沒回家。」電話一頭傳來空洞的聲音。

 

    魏伯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只能維諾的說:「我現在立刻去找找看。」

 

    「等等,等我過去。」校長尾音還沒斷去,就已經掛斷了電話。

 

    校長車一到學校大門,便要求魏伯帶著手電筒上車。他們沒有很費工夫,因為在停車的時候就看見了一大片腥黑的血跡。在教職員停車場校長的停車位,有一具小女孩的身體。只有身體。

 

    校長痛哭著衝下車,還好魏伯機警地趕緊攔住他。

 

    「校長,不行呀!不要接近附近,讓警察來處理。」魏伯用力抱著校長,想著要怎麼樣才能空出手打電話報警,不要浪費任何時間。還好校長很快地恢復理智,樂仔的身軀在他眼裡早已模糊一片,他只能把報警這件事交給魏伯。

 

  經過一夜的搜尋,終於在自然實驗教室的講台上發現樂仔的頭。

 

  「原本以為那個老師被抓走事件就會落幕,沒想到還有命案發生。難道那個老師真的只是個瘋子而已?」警方在收隊前,不禁呢喃了幾句。

 

  隔天,經過幾輪的調查,發現昨天樂仔是值日生,來不及跟上結伴回家的隊伍。在放學前,樂仔曾經跟同是值日生的董童-同學們都叫她董董-說:「我在抽屜看到一封信,我知道兇手是誰。他叫我放學後到實驗教室去。」

 

  「樂仔說她要自己一個人去找他,沒想到我應該要跟老師說的!」董董掩著面哭泣。

 

  當天下午,有個學生在廁所撿到一張沾血的紙條,上面寫著:「你們有辦法阻止神嗎?一群白癡,我不會讓我的功勞被別人搶走的!」

 

  直到目前為止已經死了三個人了,整起案件卻沒有什麼進展。許多家長開始讓自己的孩子請假,甚至是轉學。

 

  魏伯對於自己的失職相當自責,怎麼會讓兇手把頭掛在自己看管的大門上還沒有發現呢?怎麼會讓兇手在校園裡做出那麼慘絕人寰的事情?魏伯每天都緊盯著校園裡進進出出的人,幾個老師、承包學校設施整修的工人、來接送小孩的家長,他把每個人都當作嫌疑犯。

 

    魏伯也很積極地巡視校園,他不想再有命案發生在這神聖的教學區了。他現在才驚覺這一陣子校園都很安靜,不僅是學生變少了,以前那些麻煩的流浪貓狗也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這校園裡充滿的邪氣吧,魏伯心想。

 

    但他突然想到之前時常在學校裡發現小動物的屍體殘骸,然後學生們口中的神經老師以殺童罪被捕。學生們都傳說這全部都是那個老師殺的。但是之後,卻又發生了兩起孩童分屍案。怎麼會這樣呢?電視跟八卦雜誌上天花亂墜的推理到底有沒有真實性?兇手另有其人?還是說像是電視上講的那種模仿犯?

 

  魏伯翻出新聞的相關剪報,他記得其中有一篇有提到兇手在六年甲班盧亦格嘴裡留下的紙條的照片。他仔細地看著模糊的照片:「白癡們!不要忘記我的功勞,否則我將以神的力量制裁你們!」,魏伯一個字一個字細讀,注意到上頭提到了「功勞」兩個字,難道兇手認為他做了什麼有功勞的事情?

 

  魏伯越想越糊塗。與其在這空想,不如去問問看吧,魏伯心想。於是魏伯走到教室區,教室裡學生明顯地減少了。他在教室外等到下課鐘響,又等了一陣子,才找到那天跟校長的女兒樂仔同是值日生的董董。

 

  「董童,魏伯問妳啊,那天樂仔是不是有提到什麼信的事情?她都沒有跟妳說有關信上面寫了什麼嗎?」魏伯搔著頭問,一邊緊張地張望有沒有老師經過,校長已經下令校園裡禁止討論相關話題了。但魏伯實在受不了內心有疑惑的那種搔癢症狀,尤其是自己必須負起相當大的責任時。

 

  「沒有欸,什麼都沒有說。」董董面無表情地回答。

 

  「那妳跟魏伯說說當天的狀況吧!」魏伯不放棄地追問,但大致上都跟當初警察詢問時和後來新聞報導的差不多,沒有辦法得到更多的細節了。

 

  但不同是,魏伯覺得董董似乎冷靜的有點過了頭,跟之前被質詢時哭得很誇張的模樣相當反差。但魏伯還是找不到任何可以切入案件的疑點,只好嘆口氣回到警衛室。

 

  「完全摸不著頭緒呀!」坐在警衛室的木椅上,魏伯哀嘆。

 

  他無意地翻閱著桌上的幾本八卦雜誌,這幾天的新聞已經夠這些出版社大肆地加油添醋了,魏伯突然翻到某頁放有採訪董董的照片。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哪家媒體那麼沒良心來採訪小孩子?還貼上了照片!」魏伯心裡對現在的媒體是更加的失望,雖然雜誌走在灰色地帶用黑框遮住了董董的眼睛,但大部分的輪廓還是明顯的很。

 

  魏伯失神地看著照片,董董那沒有被遮住的嘴角,似乎微微地勾起。魏伯越看心裡越寒,雞皮疙瘩瞬間都蹦了出來。

 

  「沒這個可能吧」魏伯抬頭看往教室的方向。

 

  放學後,魏伯又找了盧亦格的幾個好朋友來問話,他們告訴魏伯那天放學後在超商附近還有看到盧亦格。魏伯繼續追問:「那還有沒有看到其他很可疑的人物?」

 

  他們思考了一下,相當不明確地回答:「沒有看到奇怪的大人,」這跟警方調查的內容一樣,「但是,好像還有看到別班的一個女生,不太認識。」

 

  魏伯心裡揪了一下,又繼續追問:「你們還記得長什麼樣子嗎?大概就好。」

 

  幾個孩子七嘴八舌地描述著那個女孩子的模樣,魏伯聽了冷汗直流,最後只摸了摸幾個孩子的頭,便蹣跚地走回了警衛室。

 

  「難道,是因為大家都以為大人做的?但是這樣一個小女孩,哪來的力氣可以做到這些可怕的事情呢?」魏伯震驚地心想。

 

  此時的魏伯,大概是此後離真相最近的人了。 

 

  隔天魏伯上班,一進到警衛室便發現地板上放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愚蠢的人類,神將制裁你!」

 

  魏伯搔著頭拿起紙條走進警衛室,突然一個身影從大型公文櫃閃出,一把亮晃晃的刀子就這樣刺進魏伯的腹部。

  

  「愚蠢的人類,神將制裁你!制裁你!制裁你!」董董看著捲曲在地上的魏伯,用猙獰的表情大喊著。

 

  魏伯餘光中的董董宛如惡魔一般,他不明白這樣年紀的小女孩怎麼會是一個惡魔?在死亡前的短短幾秒,魏伯腦裡並沒有閃過多少東西,他的一生相當貧乏,但令人諷刺的是,最後停留在魏伯腦裡的想法,竟然是在經歷那麼多兇案之後,至今還沒添購的監視器硬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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