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點滴】不合格救生員

在擔任補習班助教的這段時間，遇到各種需要克服狀況，跟一些行政事務（如何跟家長講話、管理秩序）或教學知識比起來，如何跟面對學生才是更困難的事，常在前往的路上在心底重複默念「我是老師、我是老師……」畢竟我經驗值很低，心還很軟不夠強壯，很容易受學生的情緒反應影響，對於自己身為老師的自覺和尊嚴很容易就潰散了。尤其國中生的興趣應該就是打擊大人的信心吧，嚴重一點也會出言不馴，我離國中時期還不算太遠，所以很能體諒這種情形，有時候我甚至會將學生的過度反應歸咎於青春期的生理狀態，面臨這樣的情況通常都是班導師扮黑臉要學生跟我道歉，或者我乾脆默不作聲、忽視他的行徑。

曾經發生過一次特別嚴重的情形，讓我險些當場掉下眼淚，如果是平常，我頂多感到無奈但不會去計較，因為在我眼裡他們不過是個連玩具都不會玩只會亂摔的小孩，誰也不會跟這種小孩吵架吧，就算他們說錯話，大人也只會在旁說：「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在前幾天又發生第二次，在上課期間一名學生遲到又一直進出教室，擺明就是來殺時間的，這也不打緊，但是他一出來，他其他在教室的朋友就會前前後後跟著出來，我也不能裝做沒看到，因為他們說話打鬧的聲音也會影響在外面輔導的學生，這也算是每個星期日早上都要上演的戲碼，所以在他數不清第幾次出來教室時，我對他說：「○○○，你出來做什麼？」通常老師說出這句話就是在體醒你要注意自己的行為，結果他大概用了二十幾個字的髒話回嘴，當時我只覺得一口氣就直直往頭頂衝，胸口整個揪在一起，我看了他一下就轉頭繼續幫其他學生解題，但是嘴角不停在抽動（可能快中風）那時我心裡大喊「你的心是肉做的，別人就是石頭做得嗎？當你這樣傷害別人時，你不知道別人也會痛嗎？」

回家後思考了很久，到底是什麼原因會造成像他這樣的孩子和舉動，我曾經和他母親在電話中簡短談話過，意外的是他的母親的聲音非常溫柔親切，不過她每次接到補習班電話總是說：「老師，對不起，○○○才剛出門，會晚點到……」非常有禮貌，但除此之外，我一無所知也無權去過問。

再想一想，我似乎可以理解他的反應，因為我在國中時期也有這種刺蝟心態，覺得父母都不瞭解、不信任自己，即使他們想釋出善意，但一開口就被你以為是炸彈狠狠的丟回去一顆真的炸彈，炸的兩敗俱傷，跟刺蝟一樣無法讓人撫摸，所以我的那句話可能就被他當成炸彈炸了回來，這樣的過度反應是可以理解的，但難道要等到他長大把所有人都傷害一遍之後再省悟嗎？還是在省悟之前就走到一個回不來的地方？

那種難過就像一個不合格的救生員看到一個正在溺水的人，我只能看著卻救不起，更可怕的是當我冒著生命危險去救，卻被一把推開，因為他以為自己是奧運游泳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