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

(人生有些事、有些人，過了就過了，走了就走了)

10/27號半夜兩點，老媽敲了幾下我的門，提醒我該出門了

掙扎爬起身，揉揉眼睛

簡單的梳洗一下，帶著老爸老媽，先開車到中和接老姊，再一路往南開到台中

到台中大概五點左右，天都還沒亮，我們在市區晃來晃去找不到早餐店

肚子超餓...
超想睡覺...

......今天，是四舅的家祭


想想幾個禮拜前，也是很突然的接到四舅兒子的消息，四舅病危了

...！？

盡快地趕到台中，在醫院看到四舅的時候，四舅還認得我，雖然我胖了不少

四舅看著我，喊了我一聲：「融仔阿」(話說這是我小名)

我笑笑：「阿舅你要趕快好，過年再去找你七逃」

四舅笑了，笑得很吃力

我其實沒有想到，那就是我最後一次看到四舅笑了

回台北過了幾天，四舅兒子捎來消息，四舅狀況恢復穩定，可以出院回家了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然後過了幾天，那是個很平常的上班日，上班後拖著疲累的身體回家

老媽的眼睛紅紅的：「融仔，四舅過世了。」

「！？」

好突然的消息，突然到我還來不及回憶和四舅相處的日子


四舅其實是那種不算太親，一年難得見幾次面的親戚。

最主要會見面還是年初三回娘家的時候

老媽的娘家在嘉義，是個叫溪底寮的可愛農村

在那個喜歡玩泥巴，喜歡光腳踩田埂路，熱愛探險的年紀

溪底寮在我的回憶占了很大的一部分

我還記得順著田埂走到底是一條很大的灌溉溝渠

那裏的竹雞叫得很大聲

那裏的夕陽也很美

一起玩的小鬼們被夕陽映得紅通通的臉蛋很親切

我也記得順著田埂走回三合院

院裡的小白總是躺在廊間乘涼

廚房傳出來溪底寮獨有加了芋頭和肉末的菜頭粿香味

一些我不認識他們，但他們認識我的長輩總是說：「融仔鄧來阿，手洗一洗吃飯。」

四舅就是那些不認識的長輩之一


後來，隨著年齡增長

在都市長大的小孩，變得不喜歡玩泥巴，喜歡打電腦；不愛探險，喜歡宅在家

再加上大人們最常問的話：「大學考的怎麼樣阿？交女朋友了沒阿？工作怎麼樣阿？薪水多少？......」

這樣的疲勞轟炸以後我們家小孩漸漸變得不喜歡回溪底寮了

漸漸的我們開始從住一個禮拜變成住三天

住三天變成住一天

到最後回去吃個中飯就離開

那時候沒有想那麼多，只覺得不要去比較輕鬆

但這次老媽的眼淚讓我體認到

我是在剝奪母親和他的兄弟姊妹所剩不多的相處時間


我在剝奪老媽回憶裡有芋頭肉末菜頭粿的味道
雖然那已不是老母親親手製作

我在剝奪老媽回憶中一張張紅通通的親切臉龐
雖然臉蛋已經畫滿歲月的痕跡

我在剝奪老媽心中那份

很簡單、很單純的思鄉情


老媽笨拙，不懂說；只是說回去溪底寮可以拿免費的青菜

我不懂事，不懂她；只是說拿了也是吃不完爛掉別回去了



今年我懂了

親愛的媽媽，我錯了，我真的很抱歉......


P.S.：我媽




P.S.：我實在沒甚麼溪底寮的照片阿Orz

P.S.：四舅，謝謝您的照顧，您當藥師當了一輩子，治好了這麼多的人，一定會上天堂的...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