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不會知道

隔著窗子，看著異常亢奮的BOBO在那裡一下逗弄胖貓，一下狂跑，土豆妹妹問：「牠今天怎麼特別激動？」
我回答：「因為洗過澡，需要發洩牠滿腹怒氣。」每次洗過澡都這樣，因為討厭洗澡，更厭惡梳毛，又不願意對我表示不友善的回應，常常等整個毛髮吹乾時，牠已經開始會以咬鏈子等行為宣洩不滿。
弟弟聞言酸我：「怎麼當起狗心理分析師來啦？」
「我不懂狗的心理學，這是十年洗澡經驗累積的。」
這是真的，我不知道牠的心事。即使是這麼久了，我也不懂：牠為什麼不愛洗澡？也不明白，既然不打算出聲警告我牠的不悅，為何事後要以某些宣洩方式表達牠其實不滿？

臨老，才替牠做了結紮手術的決定，始終不知道這樣的決定是否有誤？一直期待牠可以告訴我牠希望怎麼做，但顯然我是幼稚的想逃避責任。將牠送去醫院以後，便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懸著，理智告訴自己：小手術而已，無須過於擔心。但心裡就不是這樣的感覺，〈普門品〉一遍遍的念著，咒語一字一字背誦，心就是不安。
反覆的說著醫生的話：「這是小手術，不用住院，麻醉退了就能回家，牠連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但就忍不住質疑：是真的嗎？牠又不會說話，萬一痛，萬一牠知道，牠也無法反駁這樣的論點吧。
跟主人一樣不爭氣，牠竟然也退麻藥退得晚，比預定時間還晚接到醫院的通知，多出的時間讓我坐立難安。一接到電話就飛奔而去，看著剛完成手術的牠，有點茫然卻興奮的向我搖尾巴，急著想回家。
醫生雖然一再保證，狗兒不知道發生什麼事，BOBO卻以行為抗議著：我懂，我知道。當牠因為後腳無力滑出機車踏板，我臉上過度驚慌且心疼的神情似乎牽動了牠。從這之後的兩週，牠常常”很辛苦”的將後半段身子給移上狗屋，這兩段式跳躍法，總是讓我心頭為之牽扯，心疼著牠挨那一刀。
不過，沒有多久，我就發現：前三天應該真的是無力，但是三天以後，這行為似乎是為我而演出，因為在其他人面前，牠行動自如。
「你是裝的嗎？」我問牠。
但牠只是對我搖著尾巴，也不知道是閃避應答，還是壓根聽不懂。

無意間翻到以前的隨筆，記著某日帶BOBO去打針的事情：
BOBO因為感染黴菌，需要幾天便去打一枝針，當牠打到最後一劑時，因為覺得自己打針處很痛，放牠下診檯時，牠竟然任性的趴在地上不動，一臉委屈神情，似乎剛剛遭受的行為有多殘忍似的。
醫生笑牠”惜皮肉”。
我心虛的覺得：果然寵物會相似於飼主，BOBO的敏感、怕痛、神經質，會不會是因為主人是我的關係？但隨即轉念：真的很痛嗎？
抑或只是因為牠知道我大驚小怪，所以順勢演出？

我不知道。

20080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