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甸詐騙者「兇狠很多」:王星案後,中港台受害者還原產業全貌及營救困境
2023年7月,在上海生活的許博淳接下一宗到雲南當臨時演員的工作,為期三個月。6日,他從上海南站坐36小時硬座火車前往昆明,再轉車到西雙版納。抵達當晚,他被收去手機護照,被持長刀的人要脅攀過大山,越過國界進入緬甸,最後被迫成為詐騙園區一員。
在那裡,他目睹生命的脆弱:四人被槍殺,沒有業績的人會被棍子打,「求饒也沒有用」。但他沒有像王星般幸運,四天就被救出來——這樣日子他過了兩個多月,家人付了近百萬人民幣贖金後才獲釋。
「現在(中國)大學生或中專生就業率是非常低的,那也促使他們想出國去謀生路。」2023年6月,中國16至24歲的青年失業率攀升至21.3%,創下2018年有統計以來新高。
許博淳說,那個院子是一個「人口販賣中轉點」——每天都會有園區的代理來挑人。每個人剛到院子都有一個標籤,比如:「許博淳7月11號」。他聽過一個傳聞,如果30天沒被選走,這人就會被送到妙瓦底或是醫療船上進行器官交易。
9月29日中秋節,許博淳再次聯繫上朋友,但朋友表示:「救你很難……內地警方取證很難,而且跨國溝通很難。」
2023年,來自雲南的郭小姐一家在接到派出所電話後,才知道17歲的弟弟人在緬甸佤邦。她先去戶籍地派出所報警,再致電中國駐緬甸大使館、駐曼德勒領事館,但最後都獲得沒有後續跟進。
過去四年,珍尼弗一直在參與救援工作,她說,礙於行政和外交問題,這過程一般進展很緩慢。
官方救援渠道大概是這樣子:在立案以後,所在縣的公安要把案子報備省廳,省廳再報給北京,北京要報給外交部、外交部再轉給大使館,然後發出公函,敦促當地警方辦案。「如果走到這麼遠的話,最少都要幾個月」,珍尼弗說。
焦急的家屬只好轉向民間救援隊,從園區裡「撈人」。
幾乎每天,珍尼弗都會接到來自妙瓦底的求助,但她坦言不太樂意接緬甸的案子,「你沒有給賠付(贖金)你是出不去的」。
作為非政府救援組織,珍尼弗堅持不繳贖金,她覺得這是一件沒完沒了的事情,「今天你在緬甸把五個人用賠付的方式搞出來,他同一天不知道在哪裡又騙了十幾個人進來,這件事情永遠是不可能救得完。」
在小紅書、抖音、快手上,郭小姐見過不少民間救援隊。她進了一些群,發現被騙的人數量龐大,最多的一個群有400多人。她也曾問過價:在佤邦邦康要20到30萬人民幣,老街要價40萬是常態。
香港人阿美(化名)的家人在2024年8月失聯。在報警後,她直接收到園區聯絡人傳來報價,說要50萬美元(約400萬港元)贖金。阿美表示無力支付,對方回覆「沒有辦法」,只好「安心上班」。跟郭小姐一樣,阿美也有發郵件聯絡中國駐泰國大使館,但獲回覆事件在緬甸發生,不能處理。
不給贖金、官方未能跟進,珍尼弗還有另外一種方法,「就是你把你自己的新聞弄大,希望泰國可以幫你」。
是詐騙犯,還是人口販賣受害者?
郭小姐最後在一位家屬的牽綫下,找到可信的人,花了27萬人民幣把弟弟撈出來。
她跟珍尼弗一樣,也不覺得弟弟是被「救」出來,「只能算人和錢的交易」,而且她相信這個撈人也是產業鏈中的一環。只不過那時候,「(贖金)確實是唯一的手段。」
中國官方在救援上沒有發揮作用?李玲說,並不完全是。她提到,過去中國面對未成年受害者,也迅速在國內逮捕了人販子,「中國這邊的手續是齊全的」。2024年曾也有未成年人在柬埔寨被困,李玲說,有人帶着警方證明直接到了當地,希望把受害人帶回家。
為什麼對於其他案件,中國似乎一貫被動處理?李玲認為,說到底,就是中國對人口拐賣案件的不重視。
2023年10月,家人透過撈人的中介繳付62萬預付現金後,許博淳終於第一次看到太陽。他被載到中緬邊境的清水河口岸,在那裡家人再被要求付多20萬才放人。回國後,因為沒有身份證明文件,許博淳被視為非法出入境,遭公安拘留十天,兩千元罰款。
直到今天,他沒被確認為人口拐賣受害者。
https://www.bbc.com/zhongwen/articles/c9w51jqjdj8o/trad
最後,我覺得寧願找中国,不如替天行道,既然中国大使館幫不到,連自己護照也撕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