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覺

醒來時我躺在自家的草蓆床墊上

手臂傳來的溫度，讓我知道阿嬌還睡在我的旁邊

翻動身子，捏捏麻痺的左手

覺得有點冷，在這個季節能下著雨

是驚醒吧，我對自己說

我已經好久不曾夢見熟悉的臉孔

這一次，出現名字就讓我醒來了

是巧合嗎

還是祝福

於是希望趁著記憶還沒消退時，睡眼惺忪打開電腦登入好久沒登入的新聞台

還好舊密碼還沒忘，pchome可能也有想到在這個臉書時代

也許會有人還是想透過文字來找尋點什麼記憶中的味道吧



我在夢中遊蕩，在夢中生存

在回憶中找尋

在過去中驗證


那是奇怪的大廈

時光變幻不定，有時候二樓會有空中走廊

能看到樓下出現著麥當勞跟星巴克的排隊人潮

在更高的樓層，卻是轉瞬變成了夜晚


能看到城市的夜景，卻寂寞

四周只剩下水泥，說是停屍間也不為過

在這樣的環境，我無暇欣賞夜景


只能不斷的逃命躲藏某種追殺

進入了電梯有Ｂ３這個樓層嗎

我懷疑地按下了Ｂ１


然後門打開了又彷彿在另一個空間

我討厭的辦公室

這個工作環境，像是廣告公司

帶點工業風的裝潢．絲毫不浪費任何一點空間

沒吃完的早餐，開著的電腦，空著的座位


我看不到窗外，無法判定此時是白天還是晚上

但是吵雜的人聲讓我有了安全感

不再驚惶失措的奔逃


我不明白我的座位在哪，身體感到有些飢餓

下意識地從辦公室的另外一邊往下一個樓層走

更像是一個樓中樓的概念


樓下是稍微有點矮的房頂

像是我曾經看過的後期工作室

較為擁擠的工作走道，這個空間總算出現了我以外的人類

但他們很模糊，我無法看清楚或是我不願意去看清他們的面容

感覺的到他們散漫的走著，站著，或坐著

像是快要工作的節奏


我走到桌前，指著眼前的紙袋

這是我的早餐嗎，我隨意地對著人群喊了一聲

吵雜的人聲從模糊的人影中傳了過來

好像有種"沒錯，那就是你的早餐"的回應

我拿起看起來應該是漢堡的早餐正準備要吃


然後
這個夢中，唯一清楚並且我熟悉的面孔出現了

"诶，可樂是哪一杯？"

我想都想不到，是這個人出現在我的夢中

是阿MO


是我進製作公司實質上的真正師傅，是個女Ｔ
矮矮的個子充滿了活力，後來轉了副導
我也一直認為她是個副導勝過於她應該是個製片

她應該一直以為我討厭她

因為我從沒有按照她規畫的鉅細靡遺的方法做事
並且質疑過這樣被客戶改來改去的文書作業有什麼意義

這不是我認同的工作本質
我只想做純粹的影像工作，當時那麼說的我．一定傷透了她的心
否定掉了她的努力
在她去澳洲前，我感覺到她對我的無力

但我一直想告訴她，我很尊重她
在我當上製片的那些年頭，我很感謝曾有她在文書上對我的琢磨

培養我一點點的審美觀跟當初面對客戶時不能理解的無奈
我一直想跟她和好

但其實也沒真正吵過架，只是有時從眼神與禮貌的距離中覺得有點疏遠



她出現在這個夢中，所以是跟我成為了同事是嗎

總之，我很高興

但臉上看不出來，因為我知道我是這個夢的一份子

我應該不是第一天跟她成為同事的
這個時候感到驚訝，對於做夢來說

豈不是很不專業嗎


假期還好嗎？　她問

原來這個夢的時空是假期結束了，我意識到剛過完端午節

還不錯　　我回答

一如往常的說著謊，我嚴重失眠
每個夜，或是交替時分，我必須感到眼睛的疲勞
才願意把身體放鬆

無趣的對答，她彷彿說了她去哪裡玩
好像是哪個國家吧，我沒有認真地聽

我只想吃漢堡，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補充著身體


然後她說了讓我驚醒的關鍵字？應該說是關鍵對話


對了，你知道嗎　....　　她欲言又止，節奏斷的引起我的注意

知道什麼？
我抬頭，意識到她想要帶給我關於某人的什麼訊息


對不起，忘記你們臉書沒有加好友了　....  她查覺到失言


啊，沒什麼啦，妳是說我前女友哦

我假裝知道她要講什麼，故作大方
內心狠狠震撼了一下，不是吧阿MO妳什麼時候變成了我們的共同朋友
妳怎麼會有她的消息啊，不管是現實生活還是夢中，都不對勁啊


我以為你會知道．畢竟她都公開打卡了 ....
她繼續說著，忽然機械似的冰冷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皺眉
我不想聽．一年前我就知道了


是首爾　...　
她堅持把話說完，傳遞這段訊息給我

然後樓梯那端下來了許多人，似乎瞬間把座位擠滿
人們快速的動作，一切更加的模糊，但又能清晰地感受到

有人跟我打著招呼
某個好像記憶中看過的女同事，但並不是我的


真糟糕，這個夢已經開始出現我不想看到的人了嗎

像是患了人群恐懼，我爬上了樓梯


環境卻又變成了排隊的人潮，刺眼的陽光讓我轉身進了電梯

從哪裡離開

B3到底是去哪裡．地獄嗎？

以前有這個樓層嗎？

我茫然的站著
然後，然後

感受到了手臂傳來的溫度

是阿嬌

我再睜開眼，是阿嬌柔軟的身體
熟睡的肚子


這次連名字都不用出現我就醒了嗎？
果然是地獄

記得最後她說過
時間會讓一切越證越明

我終於在
過去
現在
未來
連成一線的時候

看見了地獄

於是
我想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