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你愛我……(8) 下

迷迷糊糊，眼睛都沒張開直接用手去摸。按掉之後，聲音果然停了。
結果居然變成我媽叫我起床：「你怎麼放人家鴿子阿！？沒禮貌耶！」
疑！？這聲音不對，我媽聲音沒這麼細。
看了看牆上的時鐘， 五點多。
早上五點多我的鬧鐘不會響阿。
看了看我手上拿的東西，猛然醒了過來。
「答應要陪人家去買書的，居然說都沒說就離開，害我還找你找了很久。」
原來是許珮慈打電話給我，我還以為是鬧鐘。
「我沒有答應你阿。」
「還有這樣賴的喔！」
「可是我已經在家了，現在出門最快也要四十分鐘才可能到。我看你還是先回去，改天我再陪你去買。」
「不管，我先去誠品旗艦挑書，你現在立刻過來。」
「阿！？」
「你阿完之後只剩39分59秒了，還要再阿嗎？」
「好好好，算我敗給你了，我現在過去。」
「很好，你還有39分50秒。」
「不要再算了，我馬上就出門趕過去了。」
「那好，掰！」
她最後那句掰聽得出來有種勝利者的感覺。
當然有贏家，就有輸家阿，那就是我/.
出門的時候，發現下起大雨。
「難怪她要我送她回家，原來雨下這麼大。」我自言自語著。
不過我知道有時候女生任性的要求其實是種撒嬌。
雨下這麼大，我只好開車過去了。
很慶幸的我趕到的時候，只用了37分鐘，但我到她面前的時候還是遲到了。
因為我開入停車場再上樓花了5分鐘。
當我這樣跟她解釋的時候。
她居然用不屑的表情，冷淡的口氣說：「遲到的理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沒有準時到。」
「不用這麼結果論吧？」
「因為你的過程，我一點也沒有參與到，更別說享受到了。我參與到的只有結果，所以當然是就我有參與的部份來評斷囉！而且我書已經選完很久了，就在等你這隻豬頭到而已。你還敢說你遲到的理由嗎？」
「你說得很好很對，算我錯了，我不該遲到。我發現你說話的感覺跟你姊姊還挺像的。」
她聽到了提到她姊姊的部份，表情突然陰鬱了下來。
我趕緊換了話題：「你挑了什麼書？」
「選了幾本小說想要回去看。」
「我看看喔。『風之影』、『大騙局』、『巴別塔之犬』和『夜巡者』。」
「你看的種類還挺廣泛的。有科幻，有懸疑驚悚，也有愛情的，呵！」
「你最後一聲笑是什麼意思？」
「因為我原本以為你會選言情小說。」
「我已經過了那個年紀了，很少在看那種小說了。」
「噓！別說會暴露年齡的話。」
她打了我一下。我故意裝得很痛，因為如果我裝作不痛，她一定會打第二下。所以要假裝一下。
我很邪惡！？
不，我是因為善良，我是怕她打我手會痛。
「不跟你開玩笑了。你選的這四本我剛好都看過。依我個人的愚見，我認為『巴別塔之犬』比較適合女生看，而『風之影』最好看，因為它會讓人著魔。」
「著魔？」

「其他幾本都可以分開分段讀，可是風之影會讓你忍不住一口氣就把它看完。」
「你推薦『風之影』和『巴別塔之犬』，不過依你的『愚見』，我看我還是挑另外兩本好了。」她很用力的強調『愚見』這兩個字。
「ㄟㄟ，愚見是謙稱好嗎？你還真的這樣用。」
「嘻。」她很調皮的笑著說：「那剩下兩本你的『愚見』又是什麼呢？」
我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說：「『大騙局』的作者丹．布朗當然沒話說，寫的『達文西密碼』叫好又叫座。這是個好處也是個壞處，因為之後的作品很自然的就會拿來做比較。跟『達文西密碼』比，輸了也是非戰之罪。如果當成獨立作品來讀，『大騙局』是好看的。」
『那『夜巡者』呢？』
「很好看。」
「那怎麼不推薦我看？」
「因為它不適合女生看。」
她瞪了我一眼，說：「你有性別歧視吼！」
「不是啦，它是一本很好看的科幻魔法小說。只是作者是俄國人，共產黨的正反合論證的思想已經根深蒂固了，所以作者才會創造出故事裡善與惡並立共存的世界。這雖然也是這本小說最迷人的地方，可是你如果無法接受，就可能會看不懂。因為男生常看的漫畫很多都有類似的情節，所以男生會比較容易接受。而且男生比較壞，所以可以某種程度的接受好人必須跟壞人和平共存而妥協這種事情。」我最後一句用開玩笑的跟她說。
「算你最後一句話說得還挺老實的，我就勉強相信你一次。相信歸相信，不過因為是『愚見』，所以不予採納。我決定先看這本『夜巡者』。」
「你高興就好。」我攤開手無奈的說。
「我已經挑完了，你送我回家吧。」
「你是真的叫我來當司機的喔！」
「對阿，這是你的榮幸。」她甜甜的笑著說。
真是驕縱無理的要求，卻讓人無法拒絕。
載她回去的路上，她居然翻起書來。
「小姐，你要不要乾脆坐到後面去？真的把我當司機阿？」
「呵，你生氣了喔。」她笑著把小說闔上。
她看著窗外的行人撐著不同顏色的傘。
「我每次坐車的時候，都喜歡坐在靠窗戶的位置看著窗外，不管是公車、火車、遊覽車還是計程車。大部分的人都喜歡如此，不過和他們不同的是他們喜歡瀏覽風景，而我則是觀看人群。」
「為什麼？」
「我想看他們和我到底有哪裡不同。要說都是一樣，可是這世上沒有人是完全一模一樣，可是要說不一樣，可是人就是人，都是一個腦袋，兩隻手和兩隻腳。那麼每個人到底是獨一無二的，還是沒有差別的。你看人群裡，雖然完全都長得不一樣，可是和人群裡每一個人又有什麼差別呢？」
「你這年紀居然會有這樣的思維。」
「也許是因為我見識了很多次生離死別了。你知道我也有血友病嗎？在我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我父母就完全將有關我的病的事情都告訴我了，我已經知道也許我很難活過二十歲，甚至還很可能在初經來的時候就死去。對一個7歲的小孩子來說，死亡的距離其實並沒有多遠。沒想到自己還活著，可是週遭的親人卻一個接一個離開這個世界，離開我。先是我奶奶、接著是我外公、再來是我最親的父親，還有我的姊姊。我想很快就會輪到我了。我不是怕死，我只是怕沒有時間去做我想做的事。」
她說完這句話之後，一直到她家樓下這段時間，我們都不發一語。
她沒有哭，她的話裡也感受不到哀傷。
我想她已經默默的接受自己的命運了吧！
就像我也已經接受了我所愛的人接連死去的命運。
這是我第二次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突然發現她的背影比這大雨的黑夜更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