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GOD‧番外】持って ( 上 )

番外

四百年前──

「傑克，快點查查四周，距離女神出現的時間差不多了！」畀胤慌張的說道，深怕一個不留神又讓女神溜了、也擔心聶王搶先一步取得謬思的血液並封印了謬思。

如果闇王復活了那可就糟糕了。

傑克只是閉上眼，屏氣凝神、專注的感應起四周繁複多樣的氣息。

過了幾秒，傑克緩緩張開眼，沒有轉身，冰冷的聲音萬年如一：「東方，四百里。」

「很好，我們快去吧！傑克。」畀胤一聽到，便緊張的拉起傑克，急忙向東方前進。

四百里的路途，對一個會飛行的吸血鬼來說，實在不算長。

傑克一路飛奔，畀胤在天空中翱翔，時不時詢問傑克：「嘿，好兄弟，要不要我拉你一把？」伸出手，低空飛行靠近傑克。

傑克不領情，搖搖頭表示拒絕。

「真是的……」畀胤低聲嘟囔著。

「小心。」傑克出聲提醒低著頭飛行的畀胤，免得他撞上前方的樹木。

太丟臉了！堂堂新類系的領導者撞樹還不給人笑話嗎？畀胤輕呼了一聲，卻輕鬆的避開。

過了半晌，傑克不等正想發問的畀胤出聲，搶先一步的說：「我們到了。」他緩住身子的速度，右手摸上腰間的長刀，左手凝聚起一團火燄。

警戒的眼神環視著四周的林子，擔心有埋伏，讓主人受傷可就不好了。

畀胤毫不拖延的走向前方空曠的土地，左右看了看，完全沒有瞧見女神的蹤跡，但是就憑他單薄的感知，他仍然清楚的感受到──女神就在這裡。

他走向前了幾步，和傑克保持著方圓十公尺內的距離，好讓傑克可以專心戒備四周，不必緊張自己，就算有麻煩，這樣的距離要互相幫忙也綽綽有餘。

畀胤仰起脖子，朝著灰暗的天空吹了吹口哨，招來幾只黑暗精靈。

黑暗精靈，顧名思義的他們是隸屬於黑暗，只要是充滿光明的地方幾乎不曾見過沒有他們的存在。

他們有著嬌小的身軀，軀體全都是以黑色為主，如黑色琉璃般的翅膀總是不停歇的拍動著，令人感到稀奇是那金燦的捲髮，與黑色的身體完全搭不上邊。

神秘一向是他們的代詞，因為黑暗精靈們都不喜愛說話，就算是傳說裡的他們，也都不曾開過金口。

他們喜歡接近黑暗氣息較強烈的非人，就好比說：聶王。

所以重大的族系幾乎都是聽令於聶王，只有少數自主意識較強烈的黑暗精靈才會選擇投靠畀胤或是伊利莎白等人。

 『嘿，幫個忙，烸蒂，找找女神吧！』畀胤使用精靈的通用語，和一名叫烸蒂的黑暗精靈交談著。烸蒂俏皮的眨眨眼，伸出灰紫色的舌頭，泰然若定的指揮起眾精靈。

很好，天空就交給他們了，接下來是地底。畀胤抓起一把泥砂，對著低聲唸起咒法。

忽然，巨響轟隆一聲，土地給炸裂得四處散落，只見一口水晶棺纏繞朦朧的霧絲浮了上來。

畀胤欣喜若狂，滿是女神流氣的水晶棺，晶瑩剔透。畀胤返身正要叫喚傑克，卻看見一群吸血鬼們直朝著傑克蜂擁而來。

傑克揮舞長刀，閉著眼睛仔細感受著動作的流動，感知群只放出方圓四公尺的距離，還不太熟練如何使用感知群系，太大的範圍並不是太受用。

遠方一抹身影，隱沒在黑暗中，只剩下閃亮的箭弓在黑暗裡隱約發亮。

「小心！」畀胤急忙大喊，但是卻來不及，傑克的左手被一支利箭貫穿，疼痛感撕裂著傑克的理智，即使只有一瞬間，卻也讓傑克平時冷冰的俊臉忍不住扭曲了。

左手的劇烈痛感讓傑克在彈指間便失去了近乎一半的戰力，原本應付起來綽綽有餘的眾吸血鬼，現在對招上了，連他也備感壓力，節節敗退下來。

「你沒事吧？」畀胤一個瞬身，飛快的湊近傑克身邊，擔心的檢查起他左手的重創。

「沒事。」臉上並沒有任何疼痛的表現，但是就算冷著臉，佈滿的冷汗卻暴露了他此刻劇烈的感觸。

「快去找女神。」傑克強忍疼痛說著，使勁將畀胤推往水晶棺，但是畀胤可不理他，避開了這一手的強勁，伸手一抓將傑克猛然一拉！

兩人以高速飛出重圍，雙雙來到水晶棺處。

傑克皺著眉頭，卻勾著微笑說：「奇怪的人。」

畀胤笑瞇了雙眼，兩手輕輕的環繞在胸口，說：「多謝稱讚。」

「退後點吧傑克，不小心手滑炸掉你這樣我會慚愧度下半輩子的。」畀胤輕鬆走向他們距離只有三公尺遠的吸血鬼們，嘴上喃喃自語道：「真是麻煩，殺掉他們真的……真的很可惜啊！」說不定可以拉攏成為我方的旁大戰力呢。

但是以現在如此急迫的情況，時間不容許他有半絲猶豫，他唸起冗長繁雜的咒文，雙手微微向前方抬起停滯胸口。

敵方人馬都愣愣的看著這人，心想──他瘋了！單槍匹馬的想要挑戰眼前這數量近五十人的敵軍？

正當敵對人馬都驚訝不已，不敢輕舉妄動的同時，畀胤停止了唸咒文的動作，還令人大惑不解，懊惱的皺起眉。

「咒文這麼長真麻煩……我居然又忘了。」畀胤忿忿的想著，該如何收拾這自己闖下的爛攤子。

「小心。」這時，傑克冷冽的嗓音，從畀胤身後平靜的響起，畀胤趕緊跳向後方，就在畀胤落地的瞬間，一個大火球與他擦身而過，直朝敵方劈面而來！

頓時，慘叫聲響此起彼落，在這空曠的地方，一陣又一陣的回聲來回盪漾著。

解決完這群人，傑克沒有說什麼，只是習慣性的默默站回畀胤的左後方。

「唔，真是可惜……不，是超級可惜啦！」畀胤忍不住抱怨一番，替這群頑強追緝他們的吸血鬼們感到無比惋惜。

太浪費資源了聶王就算你精英多也不是這樣啊！不知道這年頭菁英難尋嗎？！

不過……

「傑克，我本來不是要用這一招啊！」畀胤喪著臉，邊哀號邊看向傑克。

「少囉唆。」一把刀橫指在畀胤的脖子側邊。

「對不起……我錯了。」

仔細確認再沒有敵人後，畀胤才走向傑克，動作溫柔的仔細檢查起他受創的左臂。

傑克沒有反應，只是淡淡的看了畀胤一眼後，說：「沒事。」

「沒事？我見鬼了嗎？」畀胤微仰起頭，由上方看向傑克，扶住他左手臂的手加重了一些力道，捏得他有點疼。

「韌帶斷裂，肌肉損壞，和神經纏繞住的肌肉也不能用了，箭頭貫穿了前臂骨，碎裂。」一邊說明傷勢的同時，手邊也正在處理那沒入骨頭的利箭，他旋轉箭柄，隨後使力一拔，就在箭頭來開骨骼的瞬間，他清楚看見傑克的眉皺了起來。

老天，他有多久的時間沒有見過自己的保鑣兼好友受過如此嚴重的傷了？

最嚴重的事，等等可能免不了挨烸蒂一頓罵了……戀愛中的人肯定過分神經質的！

傑克依舊一臉事不關己，好似受傷的並不是他，看了看自己多年的好友，畀胤也是莫可奈何。

「先給你治治吧。」說完，畀胤揚起手，一道溫暖的白光籠罩在傷口上，先前不斷流出的鮮血慢慢乾涸、消失，傷口也漸漸癒合。

但這都只是暫時性的麻醉，並不算是完整的治療，如果過量，半身不遂是不可避免的。

畀胤不滿意的又左右看了看，說：「先將就點，暫時用一下吧！可以動了？」傑克點頭，扭動起左手。

還可以，感覺上恢復成受傷前的程度了，雖然還是有一大截的差距，但是這樣應該能夠繼續保護主人……

時間不多，得要加緊腳程了。

「我想，你還是站在我的右邊好了。」畀胤笑了起來，輕拍了下傑克的右肩膀。

基於擔心，還是讓他站在自己的右邊比較保險。

「這……」傑克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因為現在若是站在左方的話，對自己實在很不利。

平時駐足於畀胤的左方，是為了彌補善用右手的畀胤。

畀胤的右手，對於皚燠裡的每一隻吸血鬼而言，就是死亡的代表，只要一根小指頭，畀胤都可以讓他們死到不能在死。

「別擔心，我可是無敵的呢！」笑著舉起右手，玩笑似的在傑克面前揮了又揮。

傑克一把抓住，淡淡的凝視畀胤，竟令人驚訝的嘆口氣，說：「別鬧了。」

這時，畀胤瞇起眼，攫起嘴低聲嘟囔道：「可惡，為什麼只有你我打不過啊！」

鬧過了這一會而，畀胤才將注意力放回水晶棺上，手指在上頭撫摸著，想要找出一點機關開啟它。傑克沒有動作，就這麼站在一旁。

畢竟，主人在做事時，身為一個隨從是不該插手的。

過了幾秒的時光，畀胤一陣歡呼，高興的喊道：「嘿！終於打開了！」

「傑克，跟烸蒂說不用找了，別忘了給他們一瓶草汁。」

「是。」

「啊，還有別趁機和烸蒂調情，咱們現在在工作、工作中啊！」

「……我砍死你。」

棺蓋一開啟，濃烈且懾人的氣順著新鮮空氣的灌入而竄流了出來。

呼，好在有先把傑克支開，不然這麼強烈的氣息對他敏銳的感知群而言，實在有點刺激了。

畀胤小心翼翼的探入，手指尖點出亮光，等待氣流量稍稍變微弱，於是傳聲喚傑克一同勘查，但是當傑克一走近，還是感到不舒服的皺起眉間。

「深吸一口氣吧，要下去了。」

走入剔透的水晶棺，緊接著是黑暗的地道，兩人僅僅依靠畀胤手中的微弱的光線緩慢向前，每個步伐都顯得異常沉重在此刻。

吸血鬼的視力在夜晚當中，可說是數一數二得好，但是在這充滿晦暗的地道裡，被大量的闇氣覆蓋，吸血鬼的夜視不管用，感知更是無用武之地。

漫無目的的走著，也不知走了幾里的距離，終於，微弱的光線從前方射了進來，畀胤欣喜若狂的衝向前。

搞不懂他是在為走出漫長闇黑的地道開心、還是因為女神已經近在咫尺了？

傑克輕輕的拉開嘴角，加快了腳步跟上。

×

微微顫顫的光線，從頭頂望下照耀，仔細一看，不見污黑的泥巴、也不是乾燥的細沙，卻是滿滿的樹根蔓延覆蓋！腳邊，則有著乾淨清澈的溪泉潺潺的流動，這樣的地方，對居住在皚燠的吸血鬼們來說，這裡是人間仙境、世外桃源可一點也不為過。

人們口中傳說的吸血鬼，都是見不得天日的夜行者，但事實並未如此。

他們可以照射到少許的陽光，過量的陽光也至多讓他們感到不舒服，最嚴重可能會曬傷或是起紅斑、紅疹子。

畀胤嘖嘖稱奇的打量了一番這奇蹟的空間，突然，一股陰怨的氣毫無預警的向他襲來，下意識的避身閃過攻勢，順勢轉頭尋找氣息的源頭。

「嘿，我們終於找到了！傑克！」畀胤歡欣的催促傑克，巨大的喜悅使得他不停的揮舞著手，伸手則指向女神的宿主，畀胤說完，又更近一步的接近宿主。

傑克馬上加快腳程追了上前，畀胤正蹲在地上，以訝異的眼光看著眼前這半夢半醒、一臉茫然的女孩。

嘖嘖，真是膽大包天的謬思大小姐！你滿身的黑霧，竟然還敢寄宿在生物之中最神聖最光明最善良的代表──精靈──的體內？！到底是怎樣你秀逗了嗎？！

正當畀胤感到滿肚子疑惑時，前方有著金髮的女孩，突然睜大她那雙迷茫的雙眸，清澈的不如之前的模樣，蒼白的臉孔因為激動出現了明顯的紅暈。

『傑、傑克？』她脫口尖叫出聲。

幾乎同時，傑克也看見了女孩，失聲叫道：「璃染？」

「怎麼？傑克，你認識他？」畀胤一頭霧水的望著驚愕到說不出話來的兩人……

喂喂！最該吃驚的應該是我才對吧？但畀胤仍只能在搞不清的狀況下看著這個應該要令人感動的相聚場景。

註：粗斜體字即表示為精靈通用語。

兩人就這樣對望著一會兒，沒有濃情密意、含情脈脈的對看，卻也參雜著複雜情愫。

現在到底是怎樣啊？這句話，畀胤實在很想脫口問個明白，但事現下畢竟不是個問問題的好時機，更何況這個問題，就算問出來答案，對於他們這次為了尋找女神而費盡心力逃出聶王監視範圍的大膽行動而言，根本沒有的意義。

感覺上，似乎過了好幾個時辰，但實際上只沉默了一兩分鐘，傑克扭曲著臉，語氣乾澀的說：「你……怎麼在這裡？」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女孩淡淡的說著，唇邊沁著朦朧的笑意。

「我一直覺得，時間沒有這麼快……」傑克的語氣仍然艱澀。

「一百七十年……我覺得夠久了。」

女孩叫做璃染，金燦燦的飄逸髮絲、細長的耳尖、白皙似玨的皮膚吹彈可破、甜膩如絲的嗓音細細軟軟的──都是只屬於精靈的特點。

不過……傑克怎會認識精靈？這是畀胤最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傑克想走上前去，猛然想起畀胤還在一旁，於是忙停下腳步。

低下頭，對自己剛才一時的失態感到愧疚──自己竟然因為私情，而忘了主人的安危，實在不是個稱職的護衛該有的行為。

「你去吧！」畀胤笑嘻嘻的搭了搭傑克的肩膀，示意他過去，別擔心他的安全。

傑克艱澀的苦笑，對著他點點頭後，急急忙忙的衝向女孩。

直奔到璃染的身邊，傑克猛地緊緊抱住她，臉上盡是愧疚及自責的情緒。

在傑克動作之前，畀胤預先施展了一個初階魔法，讓璃染身為精靈那原來的光明增幅許多，超過女神的那晦暗的氣息感，好讓傑克能夠順利的靠近女孩。

雖然只能夠維持一個時辰左右，但是足夠了。

璃染被傑克的大動作嚇愣的瞪大碧藍的雙眸。

「傑克……」時間飛逝過幾秒，兩人都沉默著，只是互相擁抱，交換著彼此的心情。

「嘻嘻嘻嘻嘻──！」鈴鐺般的笑聲，在這幽曠的地動中迴盪著，令人不寒而慄。

「是誰？」畀胤繃緊全身的每一分神經，又展開黑色的巨翼，雙手雙腳緩緩的在變形中。

傑克一愣，快速鬆開抱住璃染的手，忙抽出長刀擋在璃染前方。

「真的是好──感人的場面哩。」一雙雪亮的眼睛，在方才畀胤二人進來的通道內，閃亮。

走出通道的，是一位長相年約十來歲的小女孩，手握比身體還要大上一些的金弓，背上的箭囊裡也裝滿七、八支的箭矢，見他左手抓著一只，箭頭閃爍銀光，想必上頭度了不少的純銀吧？

這可是最壞的狀況了。

畀胤頗具危險感的瞇上眼，看向這個他早已熟悉到不行的女孩，穩聲說：「在外頭射傷傑克的，就是你吧？伊莉莎白。」

 嘻嘻笑笑的伊莉莎白，顯然不把變化完成接近百分之六十的畀胤放在眼中，仍然嘻鬧個沒停。

「當然啦，從十餘里外能夠射中傑克，這種事只有我做得到啦！」小小嫩嫩的手在空中開心的伸出，比了個『V』的姿勢。

畀胤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對伊麗莎白說到：「莎莉絲，為什麼要繼續留在你父親身邊？」

這樣一個敏感的話題，令伊麗莎白臉色大變，霎時沉下臉、改變全身氣息流動的方式，惡狠狠的瞪向畀胤。

眼睫垂下，遮蓋住一半的視線，卻見她仰起頭，甩動了一下柔軟的黑髮後，以輕視的神情看向他。

「這算什麼？想拉攏我？」語氣在一瞬間沒了溫度、沒了感情。

「差不多。」這回，換作畀胤擺起笑容。

「沒得談。」

「……」

突然，傑克歪歪斜斜的向一邊倒去，將長刀筆直插入地面後，才只能使自己勉強維持住跪姿。

「傑克！」畀胤大叫，急忙扶起全身冒著冷汗的傑克。

傑克微睜著碧藍的雙眸，眉頭死緊的皺著；原來就蒼白不已的皮膚，現下更顯得慘灰；冰冷的身子，竟然不住的冒出冷汗！

「哈哈哈哈哈──！」伊莉莎白笑個不停，險些喘不過氣來。

「這、這樣就不行了嗎？」他捧著肚子，順了順氣。

「只不過是解開了畀胤拙劣的魔法而已，就這麼不堪一擊嗎？鎮是廢物。」咯咯的笑著，滿是諷刺的笑容漾在他稚嫩的臉龐。

轟！

炸裂的聲響，隨著煙霧瀰漫從四周竄出，加上了回音的效果，整個陣勢更顯震撼。

伊莉莎白劃開眼前一片霧茫茫的沙塵飛煙，搜尋著畀胤的身影，朝著傑克的方向一看！

原來攙扶著傑克的畀胤早不見蹤影，現在的傑克，是以坐臥的姿勢躺在距離璃染約四百碼的位置上，臉上的痛楚有明顯的緩和。

怎、怎麼可能！在短短的幾秒內，竟然將一個人移動了四百碼的距離？這完全是沒可能的！

伊莉莎白幾乎亂了方寸，但是仍閉上雙眼、靜下心來平定紊亂不堪的氣息，就算是無敵的非人，只要亂了氣息，對上這些耍感知的傢伙，必死無疑。

但是……哼，可不能讓你稱心如意呢。

穩住亂得一蹋糊塗的氣後，伊莉莎白睜開眼，原先深邃黑亮的瞳孔，以金亮的姿態呈現在黑暗中。這是她身為後期異群獨特的能力，金色的瞳色，擁有魔力增幅和窺視未來的能力。

這兩者是並存著的，由於放眼未來需要耗費龐大的魔力，但是以他現在的力量而言，就算完全填充魔力也無法施展一次，若是勉強進行預知，很有可能因為耗盡魔力而暈厥。

更何況未來是能夠改變的，沒有人可以掌控還沒發生的事會有甚麼變化。

所以他幾乎沒有用過這樣的能力，除了在父親的命令下。

睜著汪汪大眼，在煙幕瀰漫的空中找尋畀胤的蹤跡。

很好，給我找到了，畀胤──伊莉莎白嘴角漾起惡作劇的笑容，搭配著閃爍點點金光的秀亮黑長髮，模樣煞是可愛，但骨子裡可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他舉起長金弓，將左手緊握的那只箭搭上弦，瞄準。

咻！

利箭劃過狂風，箭矢以極快的速度朝著畀胤射去。

這下子你逃不了了吧！伊莉莎白冷笑著。

忽然，他感覺到身後的煙風再次竄流著，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凝聚。

「你該不會以為，我會乖乖的讓你攻擊吧？」畀胤冷著臉，站在伊莉莎白的身後，手上聚集著龐大的能量。

睜大了雙眼，金色的瞳孔帶著無比的恐懼瞪著畀胤。

怎麼可能？明明自己的氣息很穩定，方才在放箭時也已經確定了四周啊！他、他竟然以如此的疾速移動到自己的身後，而自己竟然完全沒有發覺？

伊莉莎白驚恐的顫抖矮小的身子，一向對自己的射擊有著完美的自信，而今次栽落在畀胤的手中，才明白這次被迫參與追捕的士兵們，聽見追緝的對象是畀胤時，為何會有如此驚恐的反應了。

果然，兩人的實力相差太多了。

伊莉莎白對上畀胤，就好比老鼠對上凶猛的眼鏡蛇，毫無招架之力可言。

「唉……」畀胤收起手上的球型能量攻擊，四周的濃煙隨著能源的消失停下。

退去身上的型態變化後，說：「莎莉絲，你走吧，我不想殺你。」

根本無從下手！叫誰能夠狠下心來殺了這個還懵懂時，整天纏著自己說喜歡他的女孩呢？

 伊莉莎白鼓著腮膀子，小嘴嘟得老高，但是不同之前的是，這時的他臉上出現了明顯的紅暈。

「可惡！我不會感謝你的！」邁開步伐，大步大步的走向來時的通道，到了通道口，還是回過身來對著畀胤喊到：「女神就送你吧！但是，下不為例！」

「真是的……」畀胤露出無可奈何的微笑，搔了搔後腦杓，順便理理自己亂糟糟的頭髮，又施展了和先前一樣的魔法在璃染的身上，才走往傑克的方向。

「嘿，沒事吧？兄弟？」畀胤故意用精靈的語言對傑克說。

傑克只是輕輕的瞥了他一眼，有氣無力的說：「不知道。」

畀胤敲了敲他的頭，笑說：「你最好給我沒事啦！我們要先把女神帶到安全的地方……當然是整個帶走，你絕對不肯讓我只挖走眼睛，對吧？」女神的雙眼，是集中謬思整身力量的地方。

通常都是直接帶走雙眼，在將之封印在所信之人的體內，但這並不能維持太長的時間，頂多半年，而且被封印的人還會因此喪命。

但這些時間對畀胤來說，要打敗聶王是綽綽有餘。

在說到『帶走女神』這詞的時候，傑克的雙眼緩緩的張開，卻用足以殺死人的眼光死瞪著畀胤。

真是太可怕了……。畀胤哀怨的心想。

離開地底，畀胤展開翅膀，將璃染放在背上，而雙手則緊緊扣住傑克。

「不好意思，這、這樣子您很麻煩吧？」

璃染苦著眉，略帶歉意的對給自己坐在身下的畀胤說到：「都是我……才害傑克變成這樣。」說著，不由自主的漾起苦笑。

畀胤轉頭看了一眼，用著溫柔的聲音說：「別這樣笑，如果傑克看見了，會很難過的。」又像想起了什麼，補上：「當然，我也會。」

聽了畀胤的這句話，璃染紅著雙頰，低著頭讓燦金的秀髮遮住臉，沒有說話。

×

黑暗、黑暗、黑暗。

在幽閉的空間裡，伸手不見五指，全身彷彿又充滿了自信、力量！

忽然，外頭傳來急促的敲門聲：「秦長老，您在嗎？傑爾力元老召集大家，說是要開會……」

嘖，那老傢伙又來了，要不是當年對於封閉女神一事他有著極大的貢獻，秦可一點都不想理會那老頭子。

再忍忍吧，不差這幾天。

屬於他的時間不多了……現在，只需要等待……

「傑克你別死啊！你如果死掉了我會難過的。」畀胤一臉哀淒的看著躺在吊床上，接受正規治療的傑克。

傑克無言的半瞇著眼，十分不悅的說：「別擅自把我殺死了好嗎？」沒忘補了個白眼給他。

「隨便啦。」畀胤無所謂的擺擺手，轉身走向一旁的璃染。

這時的璃染已可以不太熟練的駕運女神了，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

畀胤嘖嘖稱奇的看璃染把玩著手中的髮簪，嘗試著將黑暗的氣裹上它、又運啟聖光驅之無蹤。

真是個驚人的女孩呢，短短的時間裡就可以駕運女神，真是不簡單，想來是他的聖光讓他能夠輕易的壓制住女神吧？

不過，沒有足夠的實力，是不會被女神給挑選上的，這個女孩，果然不簡單。

「還好吧？」畀胤傻笑的坐一旁，望著金髮碧眸的璃染。

「托您的福，好多了，謝謝。」他淡淡的翹起嘴角，微笑表示感謝。

畀胤也跟著笑了起來，手掌心往璃染的頭頂摸去，玩笑似的搓揉著她過長的金黃瀏海。

「小女孩。」

璃染聽見，佯裝生氣的瞇起眼、嘴上嘟得老高，舉手順了順凌亂的瀏海，說：「我才不是小女孩呢！我、我都已經成年了！」雙頰也飛快的燒紅了起來，模樣直叫人憐愛。

「說說，你幾歲了？」畀胤挑起形狀姣好的眉，似笑非笑的問。

「二、二百……」怯怜怜的小聲回答。

「根本就是小孩子嘛！年紀還不到我的三分之ㄧ啊！」畀胤驚笑著，輕輕戳了下璃染的鼻尖，又伸出手指捏玩起他的雙頰，璃染給他捏得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只是一個勁的發笑。

『你們是玩夠了沒有？』傑克冰寒的聲音響起，畀胤給震的直冒冷汗……

「好兄弟、好朋友，有話好說嘛……」畀胤勉強的露出笑容，艱難的吞了吞口水，提防一個不小心被傑克做掉了。

傑克嘆了一口氣，頂著半好的傷走向他倆。

「幹什麼，我又沒有要轟飛你？」奇怪的瞪了畀胤一眼。

……請別勾起我不好的回憶好嗎？畀胤打了個冷顫。

「現在，來說說你和璃染的事情吧！傑克。」畀胤好不容易恢復鎮定，話題也慢慢進入正題。

傑克看向璃染，後者只是淡淡的沒有表示，於是閉上眼，回憶慢慢湧現……

「喏，這個，給你。」坐在青綠的草地上，只有十四歲的傑克伸手遞給女孩一個花環。

兩人的交談，是用著當時勢力仍龐大的人類語言──英語。

「咦？謝、謝謝！」女孩開心的笑，雙手小心翼翼的捧著這個平凡的花圈，拿在手上不停翻轉。「你叫什麼名字啊？」女孩怯生生地輕問，軟金色的頭髮隨著楊柳風飄曳，在耀眼的陽光下散發著照眼的光芒。

「傑克。」不多話的他，慢條斯里的回答。水藍色的眼瞳望著這個好不容易獲得的朋友。

「璃染，我叫璃染。」害羞的垂下頭，捏揉著軟軟的小手。

半晌，兩人都沒有說話。

突然，傑克輕描淡寫的說：「你是精靈吧？」

原只是靜靜坐在一旁的璃染，登時震驚的瞪大眼，緊咬著下唇，什麼也不說。

又陷入尷尬的沉默。

好不容易的，璃染帶著哽咽的聲音說：「你、你會討厭我嗎？」淚眼婆娑，水珠在眼眶邊緣打轉，隨時都有成為自由落體的危機。

「為什麼？」傑克完全不解，滿臉疑問的問。為什麼要討厭？

「因為，大人都說，人類都很討厭精靈，所以才會一直、一直攻擊我們。」小小的手揉著微微紅腫的眼。傑克聽了，好笑的皺起眉，舉手拍了一下璃染的頭。

「那是大人的事。」平靜的眼神，靜靜觀看著映在湖畔上的夕陽。

「嗯。」

夜晚降臨，危險逼近。

「什、什麼？」一陣陣驚呼聲，在夜裡更顯突兀。

「我也快到盡頭了……這是最後的預言。」一位白髮蒼蒼的長者，坐在眾人正中央，吸了一口菸草，吐出，白煙冉冉飄盪。

「為什麼？為什麼是他！」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掩面低頭垂淚。

「這是神的旨意。」這時，一禎充滿威嚴、不容置喙的聲音，從竹幔後傳出：「時間仍然不明，但為了全體的族人著想，明天一早，就把璃染送去地棺。」

一大早，傑克快步走向湖邊，等待著漓染的出現。

沒多久，璃染果然出現了，只不過，神色非常緊張、而且滿臉橫淚，就像是在逃亡。

「怎麼了？」依舊平平淡淡，但是誰也不知道現在傑克的心情，是多麼的慌張失措。

「傑、傑克！他們要……要抓我，他們說，我、我是被女神選中的人！」璃染徬然失措的表情，深深的烙在傑克的腦海裡，即便過了好幾世，仍歷歷在目。

「女神？」皺眉的次數似乎變多了，傑克不發抑鬱，只是深鎖的眉頭又靠緊了些。

「那是什麼？」梨花帶淚的璃染問：「我什麼都不知道，但好像是很可怕的東西。」

伸出手，緊緊握住傑克那雙尚有溫度殘存的掌，低著頭。

「帶、帶我走，傑克……我不要被關起來！」璃染再也忍不住，眼淚洶湧的釋出。

傑克甚麼都沒說，沒做出任何反應。

璃然哭得更厲害，紅著雙眼，緩緩放開捉住傑克的手。

在手指即將離開的時候，傑克緊緊握住那幾乎溜走的軟掌，這樣的反應，讓璃染不知所措。

「跟我走。」

傑克的聲音，是這樣的令人安心，直直的打進璃染的心坎……

×

烏雲無情的遮住月光。

漲紅了臉，兩人的手仍緊緊握著。

「傑、傑克，我跑不動了。」璃染水漾的藍色眼珠，此時更顯迷濛。

傑克這才緩下腳步，但是這時，身後吵雜的人聲越來越接近，而那斑斕的火光搖曳在這不平靜的夜晚。

「上來。」傑克矮下身，盡量平復自己緊張的情緒，不去理會身後的喧囂。

「嗯？」璃染那張為紅的臉，擺起疑惑的表情。

「我背你。」真的很稀奇，平時簡直不苟言笑的自己，竟為了這個精靈女孩，再次抬起笑容。

越來越接近了。傑克冒著冷汗，不自覺的緊咬下唇。

當璃染蜷身趴在傑克的背後，雙腳完全離開地面時，傑克突然以飛快的速度狂奔，四周的的警務瞬間模糊成一片朦朧的頸項。

「咦？傑克，怎麼突然變快了呀？」璃染輕輕的在他耳邊說著，心想著，以這樣的速度，大概不會被捉住了。說不定可以逃過一劫。

不過想了想，普通的人類……不該是這異常的速度。

大概是猜透了璃染的想法，傑克一面疾奔，一面回答璃染心中的問題。

「我是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