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夏天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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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落在文化中心旁，帶著濃厚人文氣息的綠色咖啡廳裡，點點細雨從窗外黑色的天空慢慢、慢慢飄了下來。

高雄市區的街道，因為下雨的關係，變得格外冷清。

漫漫地街燈下偶而會有急駛而過的車子在溼透的柏油路上，劃過一次又一次的聲囂。

輪胎帶著雨水激射地向四周噴撒，在街燈下閃過一道道的光痕。

這樣的畫面一直不斷不斷地重複。

就在高雄，帶著溼透愛情的味道。

咖啡廳裡，小雯坐在我面前征征地看著我。

「妳明天真的就要走了？」我說。

『嗯…』她輕輕點點頭。

「那……東西應該都準備好了吧！」

『嗯！都差不多了。』

「還會回來高雄嗎？」我試探地問，像是汪洋裡的溺水者，渴望著那絲不可能的希望。

『嗯……我不知道。』我的心不自覺地落了一塊，她的眼眸依樣般模糊地讓人看不清。

「如果有來高雄的話一定要打電話給我，不管是經過也好，還是來玩也好，記得要打給我。」

『嗯…我會的。』她又輕輕點了點頭。

然後，取而代之的是我們之間幾秒鐘地沈默。

我望著她，拿出裝著手機吊飾的小紙袋遞到她面前，低著頭的她表情有些驚訝。

『這是什麼？』她問。

「呃……護身符。」我胡亂想了個名詞。

『護身符？』

「是呀！因為我希望妳每天都能很開心。」我微笑著。

『呵，謝謝！你真的真的很細心。』她順勢收起了小紙袋並沒有打開，只是轉身放進身旁的包包。

「細心？那是因為妳是小雯啊！」

『你該不會對每個女孩子都這麼說吧！』她懷疑地癟著嘴。

「妳覺得我是這樣的人嗎？」

『我怎麼知道。』小雯臉上閃過一絲暈紅，靦腆地笑了笑。

接著，又是一陣幾秒鐘的沈默，這幾秒鐘就像飛快的時光，迅速地晃過了這兩個多月的畫面。

一年有十二個月，而兩個月卻只佔一年的六分之一，六分之一的記憶會有多重？

對其它人來說，這也許只是眨眨眼就經過的時間罷了，但對我來說，這六分之一的記憶，卻沈重得讓我難以呼吸。

我想伸手去抓住它，抓住這六分之一所剩的最後一點回憶，所以我開始掙扎，試著去碰觸任何一點不可能裡的希冀，我不會說我一定能抓住，但至少我嘗試過。

這一瞬間，念頭迅速劃過，畫面回到了我和小雯的對話之間。

我還是笑著，就像小雯最初見到我的樣子

「欸！妳現在有空嗎？」我首先打破沈默。

『要做什麼？』她臉上滿是狐疑。

「我們去散步吧！」

『散步？現在？』她指著窗外點點細雨的天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是呀！走吧！」我站起身拿著桌上喝完的咖啡杯，丟進旁邊的回收箱裡。

『你總是那麼令人感到驚訝。』小雯走到我身旁，在把咖啡杯丟進回箱的時候轉頭這麼對我說，我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推開大門，我和小雯回到了高雄喧囂的世界。

立刻可以聽到遠邊路口，汽車鳴著喇吧經過的聲音。

嘩啦啦地風吹著附近的行道樹唦唦地響，我拿了放在門邊傘架上的雨傘。

站在騎樓下，天空幾乎已經沒有下雨，只剩亮黃街燈下緩緩飄落的細細雨點，但我還是抖開雨傘，走到溼透的紅磚道上，因為難保高雄浪漫的天氣不會在下一秒變得大雨滂沱。

我淋雨沒關係，但要小雯跟著我一起淋雨的話，我想連我自己都不會放過我自己吧！

在猶豫的瞬間，小雯悄悄走到了我傘下的世界，而這一刻，我突然慶幸著我的身材並不像宮崎駿動畫裡的「龍貓」般，那樣的龐大。

因為我的雨傘是折疊式的輕便雨傘，所以通常我都是一個人撐著傘，很少會有人跟我同撐一把傘的機會。

這樣的感覺還是第一次，就像突然有人在你的象牙塔裡開了一扇窗

傘下的世界，就像在自己的象牙塔裡生活，不會有人和你說話，只有你自己和自己說話。

也許那樣的感覺總讓人覺得孤獨，但我似乎已經習慣了傘下一個人的腳步。

但這樣習慣的感覺，會因為突然的一個人讓你開始覺得不習慣。

而那個人，就是小雯，緊靠著我的右手臂，在我身邊傳來她髮間淡淡地洗髮精香味。

隔著一條街，站在文化中心對面，黑白相間的斑馬路上，立正站好的小紅人開始倒數。

馬路上因為倒數的數字，車子開始加快速地通過這個路口。

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過，但它從來不會為了任何一個人停下它的腳步。

只會不斷、不斷的向前走去，永遠也不可能回頭。

就像我和小雯之間，不管我再怎麼想要停留，時間還是無情地催促，催促著我繼續向前，繼續走向回憶的另一邊。

站在斑馬線的對街，小紅人已經變成了綠色的超級瑪莉開始不斷飛奔。

當我跨向斑馬線第一步的時候，一襲溫暖的感覺從我指尖傳來。

小雯的左手手指輕輕勾著我沒拿傘的右手手指。

我轉頭看著她，而她的視線繼續望著前方，左臉頰像是個初熟的蘋果，紛紅地讓人覺得可愛

我再也不猶豫地牽起她的手，踏過黑白相間的斑馬線上，彷彿就像敲下「卡農」鋼琴曲的黑白鍵，悠揚的樂聲開始慢慢在我耳邊響起。

~這一刻我學會了珍惜，學會了珍惜從妳指尖流失的每一秒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