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12-05 16:20:05mannjushaka

空間點陣

空間點陣

世界沒有絕對的靜止,這點從物理學上和哲學上都得到了肯定。但是相對的靜止卻無所不在的,比如站著的人和他腳下的土地,比如遍佈這座城市的霓虹燈,比如兩個接吻的嘴巴,比如坐在電腦前沈思的人。

固態的瞬間往往具有一種凝聚的美。你可以從容不迫地去欣賞它,喜歡它,依賴它,尤其是在你老了以後。人是有惰性和親和性的,尤其在經歷的波折多了,思想的負擔重了的時候,這樣的惰性和親和性就成爲一種排解的好方式。我已經謝世的爺爺,在他80歲以後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坐在路邊的藤條椅子上,或者看看風景,或者低頭小憩,對於他來說,裝載著自己的藤條椅子,就是再好不過的依賴了。

可能是祖孫遺傳的緣故,我生來就有一種喜好沈靜的脾性。遇到天氣好的時候,我會喜歡坐在沙發上,看窗子外面的天空,大朵大朵的浮雲好象畫在那裏,很愜意;天氣不好的時候,我喜歡蒙頭大睡,從午飯後一直睡到夜深,渾渾噩噩的失去時間概念。

即使是微粒,它們似乎也生來喜歡相對的靜止,比如晶體。組成晶體的物質微粒(分子,原子或者離子)依照一定的規律在空間中排列成整齊的行列,構成所謂的空間點陣。引申出來就知道,構成世界的物質微粒(酒吧,茶館或者BBS)依照一定的規律在空間中排列成整齊的行列,構成了所謂的空間點陣。

所以對於一個有強烈惰性和親和性的人來說,能生活在諸多的“微粒”構成的相對穩定空間裏,實在是美妙得不行了。因爲某些“不可抗拒的因素”,我已經和酒精隔閡了一段時間,坐在家裏沈悶的時候,就開始懷念起那些被我依賴和親和著的場所,仿佛當時的音容笑貌都還清晰著,這個就是上了歲數的人的悲哀,愛懷舊。我想我的爺爺坐在路邊的時候,腦袋裏一定是那些發黃的屬於他的年代的回憶了。就是不知道若干年以後我的晚輩們看我坐在馬路邊的藤條椅子上時,又在心裏嘀咕著我什麽什麽的了。於是我決定來個安民告示,給他們留點關於我這個年代的空間點陣圖,也好有個清靜晚年。


1. 故宮路的路邊攤

記得以前的一段時間,《渴望》熱播了全國幾乎所有的電視頻道,故事的內容對我倒沒什麽吸引力,就是那首主題曲叫我感動得唏噓了好幾次,尤其是那句“誰能與我同醉,相知年年歲歲”,對於當時的我,猶如心海被精衛的石子砸著,久久不能安寧。口口是我認識最久的朋友,不吹牛地說,我們從幼稚園開始就是鐵哥們,印象中那時侯我們最大的娛樂就是在樓梯的扶手上玩模型小汽車,現在很少見了,不是那種需要電池的四驅車,就是最簡單的往後一拉上了發條就放手的那種,甚至有的連發條都沒有。樓梯扶手外邊就是幼稚園以外了,所以金屬做的耐摔的小車子常常會從3米高的地方落到外面的小巷裏去(那時候的産品質量絕對一流)。我小時侯胖,上下樓梯累,口口便成了我的好幫手,我負責玩,他負責上上下下撿不幸墜落的車子。

當時一起玩的還有一個趙晶晶,可惜離開幼稚園以後我們三個人都失去了聯繫,不過緣分實在奇妙,到了小學五年級的時候,班級轉來了一個新生。我看他怎麽就這麽眼熟,腦袋裏第一反映過來的就是他,五年過去了,他還是猴子樣的瘦,臉型更是絲毫未變。於是相認,沈澱多年的友情爆發起來不可收拾。

說這麽多,該扯扯正題。故宮路邊的排擋在廈門頗有名氣,尤其是鴨肉攤子,不過我和口口最常光顧的卻不是這裏,而是另外一家至今都還不知道名號的路邊攤。上大學以後我和口口分隔兩地,每到相逢的時候,第一少不了的就是喝小酒聊天。這家路邊攤的位置正在在我家和他家的地理中心上,飯菜也很和我們的口味,更重要的是這裏有與世無爭的氛圍。大學是一個複雜的地方,社會更是,接觸了大學和社會的人,煩惱突然複雜化,擴大化起來,作爲這輩子認識最久的朋友,坐在矮凳子上,叫一個炒麵,另外一人一根鮮黃瓜調劑口味,如果餓的話還會點上青椒牛肉,很簡單的東西,還有最重要的酒。啤酒就好,但是一定要喝了舒坦的那個牌子。我和口口都是三杯酒下肚無話不說的人,不過因爲要說話的時候都只有我們兩個,或者是其他一些多年的老同學在場,所以絲毫不需要顧忌,暢所欲言實在是人生的一大快事。

轉眼和口口認識十幾年了,一直到現在我們依舊是有話直說,有苦直叫的哥們。路邊攤有許多,我們去吃過的,吃熟了的,也不僅僅故宮路這家(湖濱四裏沙茶面及其隔壁排擋也是),不過說真心話不怕肉麻,這樣的朋友,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如此。

特別在這個時候,酒蟲子又在瘙癢了。

2. 同安山區裏的民宅

我在初中的時候就對天文有強烈的興趣,並且以作爲學校也是全市第一批加入中學生天文協會的會員而深感驕傲,雖然離開中學已經很久了,那份鄭重的會員證書我還妥善保存著,事實上從程式來說我還是天文協會的會員,不過是少了許多活動。但是有一件事是少不了我的,就是每年11月份的獅子座流星雨觀測。最近電視上流行的F4《流星花園》,和真實的獅子座流星雨比起來,簡直就是尹治平遇到梅操風,不在一個檔次上。

看流星雨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首先要全副武裝你的身體,儘管廈門是亞熱帶地區,但是11月份的同安山區,又是在民宅露天的天臺上通宵觀測,即使我這樣全身高脂肪的人,都要毛衣風衣地裹起來,褲子穿多起來難受,只要穿好純棉秋衣再挑最厚的絨褲給套上,襪子是親戚從南極圈附近帶回來的,還有帽子手套什麽的,雖然不方便,但是爲了不至於凍暈過去,還是得事先準備好——別笑話,和北方比起來的確不算什麽,可是在廈門,5度以下的天氣就可以上報紙頭條新聞了,何況有一次測量到我們看流星雨的室外溫度是0度……風也很大,因爲觀測需要,選的民宅四周空曠,燈光幾乎沒有,卻有四面八方來的風,叫人難以承受。第一次去的時候我還是穿得最多的,可是依舊凍得觀測不了(老師們比較敬業,據說還參加國際性的統計,所以很堅強地持續著),男男女女顧不上“授受不親”,擁抱著躺在草席上傻看天,實在受不了才退縮到屋子裏去。最後外面躺著的倒因爲聚集了熱量,睡得香去了。

第一次觀測的時候,天上雲不少,爲此領隊的陳老師有一句名言說得大家樂歪歪:“就算是半夜爬起來看烏雲,這輩子恐怕也沒有幾次吧?”第二次便加大了武裝,不過流星不多了,因爲預報的問題而失之交臂。

第三次去的時候,我已經離開的中學,但是陳老師還是很通融地讓我們自己開車,跟著他們去看流星雨。不過這個時候已經不是爲了科學,而是純粹地滿足一點兒女私情——我帶著我當時的女朋友,開車的是我另外一個朋友的男朋友。兩對情侶跟著前方的車子浩浩蕩蕩地開進山裏。很失敗的是我們沒有能堅持到流星雨來,車子還沒停穩就啃上了好幾次,我的初吻應該也是在那時候丟掉的(實在記不清楚之前有沒有了),在若干時日以後還成爲別人的笑柄。

老師們觀測,同行的除了我們四個人,還有以前中學裏的兩個同學,不用說,他們也是來滿足一下兒女私情的了。還好3對情侶各顧各的,一對堅持在享受“寒冷的浪漫”,另外一對早在屋子裏擁抱著睡著了。我最不老實,可能還沒從剛才的“啃”中醒悟過來,沒多久就拉著我的女朋友回到車子裏……至於幹什麽了,我說我們沒幹什麽,信不信隨便了。

今年聯繫不到陳老師了,於是原本很想再去看看流星雨的心緒,居然平息得很快,而回想去年的那些事情,那個女孩子,原來已經是過去了。真的是過去了,好象流星一樣地過去了。希望以後有機會再去看看流星雨,再去喝喝民宅女主人煮出來的熱情洋溢,溫暖芳香的綠豆湯。

3. 雙十中學高三(2)班教室

我有時候比較怕生,所以要認識新的朋友比較困難,即便有人介紹來了,也需要很長的時間來交往才會熟識,儘管如此,我身邊的好朋友依然不少,而且大多數是我的同學,究其原因乃是同在一個屋檐下,日舊生情。

我與高中班同學的交往密切,也是從高二的下學期開始,並且是因爲不很好的原因。我那時候開始産生所謂的“鬱悶”的感覺,學術上叫做青春期躁動,反叛性特別厲害。而我極其厭惡的就是那些無聊的課程,在不影響我考上大學的前提下(進了雙十高中等於進了大學,全省學生都知道),我開始蹺課去做我喜歡的事情,從高二下開始,到高三的第一個星期,新來的班主任不能容忍我的背叛,我終於落入了學校的法網中,被年段長廣播批評了多次(可能那時候正需要我這樣的反面教材),不過因爲成績不錯,最後倖免於處罰。那天從辦公室回到教室,發現很多同學居然開始以崇拜的目光看著我,我給懵了好一會兒,原來被壓迫的心靈是多麽渴望解放啊。

小有名氣之後,我第二個上升開始于作文,我性格乖僻,顯示在文字上就是會博得老師某種程度的喜歡,不過他說了,平時這樣寫作文他可以給我高分,到了高考的時候我再這麽寫,我肯定吃虧。(後來事實證明他太正確了!)不過沒有關係,我們班級的同學衡量一個人的水平高低,男生會看你的籃球和數學成績,女生會看你的作文和相貌。籃球我一般,數學我不錯,相貌我極差(脂肪導致的),作文我卻頗吃得開。因爲賣弄文字技巧,開始和班級上一些才子佳人們打成一片。到了晚自習的時候,終於演變成據說是“雙十歷史上最瘋狂的晚自習”了。

第一,傳書。主要是把突然冒出來的幾行蹩腳詩歌或者今天與某個較爲出衆的異性之間某些奇怪的感應,書寫在紙條上,然後通過中間同學一路傳遞到交談者的手中,後來乾脆演變成利用橡皮筋傳書,美其名爲不干擾其他同學。最後以某男生失敗地將曖昧的紙條彈到值班老師鼻子上而宣告結束。

第二,蹺課。學校和周圍地形對於蹺課的學生極其有利。樓梯口衆多,不可能叫老師守住全部。而當時班級上來了不少複讀的學生,他們大都家不在市區,又經濟條件不錯,乾脆在學校對面的賓館包了一年房間。於是酷愛80分的男生們和酷愛電視的男生們,通通聚集到那裏,度過一個個美好的晚自習之夜。其他一些人則到處遊蕩,某佳人還組織到學校對面的高層建築屋頂感受另類小資,若干時日以後有作《如果此時有風》,寫的就是那時候她率領小資學生們蹺課“拍拖”(一般是曖昧而已)的故事,據說在班級主頁上貼出來以後,博得淚水無數。

第三,拍拖。這個和曖昧比起來就高級了許多,已經是名分上的事情了。但是年段的老師對此是有判斷標準的,只要不影響了學習就放你一馬,一旦有一人成績下降,廣播轟炸就開始了,可惜的是收效甚微,親密的還是親密著,原本不親密的也開始親密起來了。

讀大學以後我曾經回到中學一次,和當時的老師談起了同學之間的風流往事,他們都目瞪口呆,原來有這麽多他們是壓根不知道的,原來還有這麽多是他們亂點鴛鴦譜的……嘖嘖,老師畢竟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愛情進行者了,曖昧在他們看來就是等於早戀,真正的戀愛在他們看來更屬於瘋狂了。


4.霞溪路的澡堂

我一共搬過4次家,最早是在大同路,爸爸在霞溪路翻建了爺爺的老房子以後,我又搬到那裏,不過沒多久因爲父母工作繁忙和其他的一些原因,我搬到了美仁宮的外公家裏住,等爸爸媽媽有時間照顧我了,我才又搬回霞溪路,住了若干年以後(這可是我在一個地方住得最久的記錄了)遭遇政府工程,被拆遷到了龍山,那可是鳥不拉屎的偏遠地方,我因爲讀書不方便,於是全家又搬到了美仁宮,這時候外公已經去世,外婆搬到禾祥西路去和姨媽一起住,我們一家三口就在美仁宮一直住到現在。搬家和轉學對我來說已經和吃飯一樣平常了,而在我住過的地方,最難忘的應該就是霞溪路——我在那裏過了好幾年“統帥”的癮。

霞溪路是一條黃金地帶商業街,不長,頭尾不過200來米,加上周邊一些小巷子裏的,估計有三,四十個讀小學的孩子,這些孩子又按照路頭路中路尾地給分開,和當時已經讀初中的我玩在一起的,就是屬於路中偏向路尾這一帶的孩子。剛好澡堂又在我們這個段上,澡堂門口一塊百來平方的空地,儼然就成爲我們晚飯後撒野的根據地了。

我也不知道爲什麽,能和一些小我5,6歲的孩子們玩得這麽開心,可能我身寬體胖,看起來有點老實的樣子,甚至算傻樣。在澡堂玩的遊戲可多了,從中國傳統的捉迷藏開始,經過足球籃球跳遠等現代運動,最後還少不了玩粘圖紙,以及後來經常在一些小零食裏附贈的簡單玩具,都可以成爲引領一時風騷的遊戲。

捉迷藏在我們這些膽大包天的孩子手上,被發展成完美集合智力與體力的遊戲,能躲人的地方,假如你說是那個陰暗的角落或者是這課樹的後面,會被笑掉大牙,我們躲的地方一般是圍牆的頂端或者人家的屋頂,還有澡堂那3米高的鐵門,也成爲我們爬上去躲起來的好場所,這些需要的是勇氣和體力,需要智力的地方可就更誇張,可以是別家商店的倉庫,或者是霞溪小學裏的角落,這些都是不容易進入也不容易找到的地方,更有甚者乾脆躲到自己家裏去,趴在陽臺上偷偷看夥伴在滿街找不著人,然後邊叼了根棒棒糖邊樂呵呵地笑著。不過再以後就有了相關的約定,就是不許躲到有屋頂的地方去——這可是我這樣的中學生才能制定出來的,因爲我是“頭兒”。嘿嘿。

後來在我的帶領下,大家開始迷戀起足球和籃球,當然,制度方面一貫是我提出來然後大家民主地通過表決確定,一般是到了最後會有幾個利益受損者,但是因爲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也就只要默認了這些規矩。但是現在想起來,能爲我們的祖國培養多幾個足球或者籃球愛好者,甚至有可能是工作能手,和因爲貪玩導致的成績下降比起來,實在是得遠大於失的。

絕對年輕的我們,在當時“依靠周遍物質和人文環境”而創造出來的遊戲,至今看起來都會叫日益衰老的我感慨萬分。孩子是純潔的,可是孩子的思想卻是最自由的,試想一下,一群幾十歲的人了還和那些小朋友一樣蹲在路邊玩一身土回家,邊挨駡還邊笑著,成何體統呢?所謂老有老福小有小福,有得必有失。這也就是爲什麽這麽多像我這樣的人開始喜歡借酒消愁,實在是因爲在醉酒的掩護下可以活得像個孩子一樣真實,活得清楚,活得暢快淋漓。

好景不長,隨著霞溪路舊城改造的進行,昔日熱鬧的商業街居然就成了泊車場,爸爸辛苦工作建起來的房子也成了荒涼的待建工地,霞溪澡堂居然可以被改造成某司法單位的辦公樓,而那快空地,想進去的估計還得憑著證件了。不久前路過霞溪路的時候,看著那些熟悉的地方冷清凋敝,看著自己住的地方草過人肩——可是過道的地磚竟然還完好地躺在那裏……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黃昏過後各家的母親喊自己孩子回家的聲音:

“弟——啊!”

我承認,我的眼淚已經落了下來。

5.七品茶館

兩千年五月份,只要你在大街上聽到誰在議論網路,那麽三句裏一定離不開風雲社區。那是什麽樣的氣派,廈門數一數二的酒吧+的吧+靜吧+……卡迪爾被風雲社區來自五湖四海的ID們擠得幾乎水泄不通,據說包場的那次,雖然我沒有參加,但是卻在兩千年的五月慕名投奔到風雲社區門下,開始我在風雲折騰混飯的日子。

風雲當時算是廈門的門戶,在風雲裏最火的幫派應該是以noobi,hubin_fis和moteheart等多位風雲老大爲首的浪人幫,浪人幫聚會的場所主要是deadfatd家,有福城堡,以及七品茶館了。

我以前介紹廈門的時候說過,茶館是廈門的“四大衙門”之一,在經歷的多年的動蕩起伏之後,茶館業在廈門終於算是紮了根,至於浪人幫爲什麽選擇七品茶館作爲根據地,實在無從考究,我所知道的是憑藉多年的“生意往來”,浪人幫的首腦們已經喝茶喝出了張8折臉——據說憑藉最高級的貴賓卡也不過8.5折,而hubin等人去的時候只要把臉蛋一揚,說是我hubin來了,立馬就有溫柔可愛的小妹熱情招呼著,而結帳的時候也只要再一揚臉,就能打個8折。這些都是後來聽說的,真假無從考究,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七品真的是浪人幫乃至整個風雲聚會泡茶的首選,甚至有某個包廂差點就要改名風雲專用了。在浪人幫的鼎盛時期過後,風雲的中晚期歸D&R在折騰,他們也一樣把七品作爲開會或者群啜的場所了。

Hubin曾經被美名爲風雲廈門地區“腐敗活動”的領導,他球踢得有幾分模樣,人長得也頗討喜歡,一貫是風雲裏JJMM們的寵兒,不過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該修成正果的都修成正果了,剩下的雖然還依舊瘋癲著,不過那些指點江山的氣勢也已經難以找回來了。最值得懷念的就是deadfat家被坐壞的木頭沙發,還有七品茶館某包廂裏固定傳出來的風情萬種的嬉鬧聲吧。

浪人們喜歡玩紅四,小賭怡情,一般都會找櫃檯換來一堆的鋼蹦兒,然後贏家得請客洗頭,可謂吃(零食)喝(茶水)嫖(洗頭)賭(硬幣)毒(毒害在場的未成年人)具全,絕對不會浪得虛名。

如今風雲已經解體了,雖然陸續有一些小打小鬧的網路場所,但是當年社區的大氛圍是再也找不回來了,只有這些念舊的人還偶爾發發酸貼,表示對物不是人也非的萬般感歎了。


6.高崎國際機場

如果有人問我,當時怎麽就想著去北京,我還真答不上來。年輕有年輕的好處,比如做事情乾脆利落。我是2月15日晚上11點半過後決定要去北京的,然後連夜收拾行李,第二天早上找一哥們拿了機票錢,中午11點的時候買到6折票,然後給我女朋友打了個電話,說我要去北京了。她說不來送我。此外我還給幾個要好點的朋友打了電話,惟獨沒有叫家裏知道,下午兩點多的飛機,傍晚的時候,北京城的凍氣就已經鑽進我的脖子裏了。

這是我第一次在不被家裏知道的情況下外逃,可能很多人理解不了,我的家庭是在我20歲以後都會把我當一小孩子死死看管住的類型,所以我是到了北京之後才給家裏打了電話,說我人已經在北京了。記得那時候媽媽沒多說什麽,就問衣服是不是夠了,我說夠了,她就不再嘮叨,不料幾個鐘頭後爸爸就從大連打電話過來,說媽媽在長途電話裏對他哭了老久,這句話叫我一直內疚到現在,即使我有100個理由來說服自己外逃,也絕對不能叫自己的母親如此傷心。

其實我並不是沒有動搖過,在高崎機場的時候我有三次都極其想回家,衝動就是這樣一個短命的念頭,我知道換登機牌的時候還猶豫了一下,不過終於咬了咬牙給上了飛機。

去北京天津玩了10天,卻足以改變我一輩子的命運。之所以外逃,是因爲心裏鬱結了太多的苦悶,對於家庭對感情對學校對交際,都有太多太多的怨氣沒能發泄,正是這些怨氣推著我産生了出逃散心的念頭,於是就這麽做了。從那次以後,我開始變得有些專橫獨斷——但是對於我自己的生活,我本來就應該有更多的權力來把握。這些想法一直膨脹到我離開大學爲止——我終於下了狠心選擇自己所喜歡做的事情,而不是去在意世俗的遊戲規則了。

如果高崎機場有生命的話,就一定可以聽到從站在候機廳裏的那個胖子心裏爆發出來的渴望擁有自由與夢想的聲音。

“讓我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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