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光
凌晨三點半,K起身著好了衣服,我送他下樓並請他回到時傳個訊息來安心。
外頭開始刮起鋒面帶來的疾風微雨,房間裡的空氣卻彷彿仍淡淡殘存著股汗水與體液參雜的奇幻氣息…
…我跪坐在他身上,吻著他額頭說「真希望今年的願望都可以成真~」
「你今年有哪些願望呢?」他問。
「你就是我第一個願望」…
…將床墊推正了,又抖鬆開壓皺了的被子,心裡不知為何不相干的想起了紅樓夢裡湘雲在大雪天裡沒去詩社卻烤著鹿肉吃,黛玉譏她,她反說「我們這會子腥的羶的大喫大嚼,回來卻是錦心繡口。」
腥的羶的…錦心繡口…。
上週六在KTV為朋友慶生,有那麼一段時候覺得了空虛,也很奇怪,少有的這種如無底洞似的孤寂感來襲時我總會想到K,道德上是不該再連絡已一年多未見的他的,但我刷開line劈頭直問「你在幹麻?」
「來醫院探視生小孩的同事,你怎麼了?」他回。
「我沒事,朋友KTV慶生覺得無聊…」
(貼圖)「我也好久沒唱歌了,下週日我有空你約你朋友一齊出來唱歌吧~」
「我朋友是指?」我反回。
「阿盛剛哥他們阿~」
我放下手機朝阿盛喊「喂,K約你們下週日唱歌ㄟ」
阿盛說「好啊下週唱歌好啊~」
我翻了個白眼回K說「那個,阿盛他們下週可能沒空喔…」(我心機重)
「嗯,那就我們兩個,看你想去哪走走都可以~」
有意無意訂下了這場約,其實在唱完歌步出KTV的當下是有些後悔的。
這樣去擾亂一個事業家庭都逐漸穩定的前男友好嗎?
當然我也可以跟遙遠的上次一樣在約好見面的前一天謊稱自己感冒。
或者我也可以自我定義只要我們拿捏得當則不算是個問題。
又或者他其實並非我小人之心想的跟我一樣存著某種寂寞與異念。
K果然已先預訂了一間百貨公司的下午茶,週日午後,我憋著想睡午覺的疲倦感在樓下抽煙等他,他開著新買的白色休旅車來,對曾經那麼熟識的他我不會不想說話,下午茶很難吃,但這是約會又不是當真想吃什麼午茶就不生氣了,我狡猾的跟他Share同一盤餐點,問想吃喝什麼除了沙拉我也都說隨便拜託你了,甚至我也不打算跟他分攤費用,因為這是牡羊座的他的主場。
「你怎麼不問我待會想去哪呢?」
「會啊,想說等吃完再問你~」他笑說「那等一下你想去哪?」
「嗯…」我差點就動用偶像劇的少女音說「我想去森林,我想看星星~」
說出這種話我都沒笑場真是太佩服自己了,而一個正常人聽到這話沒一巴掌呼過來我也挺佩服他EQ的。
「那要到山裡去ㄟ」他說「要去哪呢?」
「我們去泡溫泉吧,我一直好想泡溫泉呢~」
「去關仔嶺嗎?」他說「那泳褲去那裡買就好囉~」
「不用啦我們泡湯屋就好了~」(我城府深)
在湯屋的熱池裡,我拍下一張四腳交疊的照片上傳到朋友的群組,意思是回應很久以前寫過在某聊天室一位台北阿寄跟我說「這個年紀啊還有人願意幹我們就該偷笑了」,很想跟那位阿寄說「看吧老娘我做到了我也是人生勝利組啊哈哈~」。
但是好景不常,K努力了一陣後終於抱著我歉然說「今天不行,我也老了吧」。
「不會~」我在他耳邊細語「我覺得你還是很棒~」
這是非戰之罪,畢竟湯屋對我們這種個性保守的人來縮是欠缺安定感的吧。
「我過年再找時間去你那找你~」
「好啊~」我微笑說。
應該是泡湯後身體的新陳代謝還是血液循環的關係吧,雖然心情輕鬆美好但我們兩人也都顯得倦乏了,我知道他晚些還要為明日的工作去賣場採買食材等又還得再繞段路送我回來,覺得有些抱歉和不捨,晚餐就順道在東帝士小北市場簡單解決了,回到住處是九點,和他的這種關係我必須覺悟最多也只能囑他回程小心開車補個眠再去忙工作這樣了。
的確是累了,將自己埋在沙發裡呆呆轉著重播不完的電影台和購物台,心裡空空虛虛的但也不遺憾什麼也不期待更多什麼,甚至隱隱喜歡這種不能完美的狀態,就是因為不完美所以兩個人才會拼命想要珍惜,因為不穩定才想把每一次當下都烙印在心底,因為誰都沒把握,這種有如極光恍惚的純愛狀態何時會頓然消失吧。
心裡放不下他開車精神不好這事,算好時間傳line提醒他打起精神喝個蠻牛不要熬夜什麼的並祝晚安。
而我也打算早點睡了。
「東西我剛買好了~」他很快回傳問「你在家嗎?」
「在啊…」
「我現在去找你方便嗎?」
「嗯好啊…」
「我15分鐘就到,可以待到三點~」他說。
像夢一樣…,我冷靜點了根煙,去刷了牙,在房裡佈上適量岩蘭草的香味,又不衝突的點了支日本香堂名為「愛」的線香,輕輕默默地對自己說「他還是來了,他還是喜歡你的啊」。
我想起上月跨年時台北的多年朋友來電,他用一貫像是喝著啤酒的口氣說「…那你現在有找到專屬於你的那顆北極星了嗎?」
「你在說什麼啦~」我吼他。
「我說…有找到那顆守護著你的北極星了嗎…」
那是K在十年前生日時送給我的一段文字,他說「…但願我是你心中的北極星,能永遠的守候、照顧你~」
其實,在那一瞬間,我就已經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