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是我,右邊是你(一)
故事從再一次想起他而落淚的那一夜開始。
房間里,室友正和男朋友聊得不亦樂乎。他們這樣遠距離戀愛,三年了。他現在在澳洲,剛去,兩人天天視頻。有時她覺得室友有點任性,說話口氣并不好。然而任性背后,其實是因為有另一個人的寵愛。
洗完澡,那聽似自言自語的對話還未結束。坐在電腦前,她只覺得發暈,心里其實正為明天的西班牙語小測而微微著急。于是她干脆躺在床上,心想半小時就好,半小時夠恢復元氣的。燈是亮著的,忽高忽地的北方口音從右耳進,停留了片刻才從左耳出——聲音越是唯一,越令人關注。她好想好好休息,想到明天的兩個考試,下午還要折騰下半年去新加坡交換的申請,接下來的十來天還有好多事忙,越躺心越急。就這樣,溫習也不溫不下去,睡覺也睡不著,右側傳來的聲音懵懵地撞著越漲越大的腦袋。
突然,她想起三年前的那個夏天,她也曾和一個人在電話里曖昧而甜蜜。那時,她覺得他們很近很近,雖然不知道以后是會越走越近,還是越走越遠,至少他們那一刻是一起的。因為還沒放榜,她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去了外地散心。電話里,他說,如果在同一城市遇見他,不要驚訝。她連心都顫抖著,似乎已經置身六朝故都,一回頭,真的是他。但是,她從來不敢表露自己的心聲,多么希望有那一天,笑著對他說:哦,原來你也在這里。可是一年后,走在那個偌大的校園里,她知道他就在這里的某個角落,為他交往了快一年的女朋友背著包。然而,人來人往,她有心無心地望著每個經過的身影,沒有他,沒有他和他的她。兩年后,她回到他們都在的城市。走在路上,她仍有心無心地望著每個經過的身影。她去了那個離他最近的商場,有心無心地望著每個經過的身影。她倚在麥當勞二樓的窗邊,有心無心地望著每個經過的身影。她在期待,期待他也許就在街角,也許也在找尋她的身影。可她又害怕,害怕他身邊多了個美麗的身影。這是早已經知道的了,三年前。
以為都那么多年了,自己也慢慢把心落在了他身上。想著給他打電話,他卻在電話那頭輕輕說出,我交女朋友了。心里一慌,手指發涼,像是謊話被拆穿一樣不知所措。她假裝鎮定,假裝不在乎,問了一句是哪的。不知道他聽出來沒,她的聲音有點虛,她在發抖。現在想來,當時怎么就問了個那樣的問題,應該有好多想問的,確實有好多想問的。不是很想向他哭一哭的嗎?不是很想問他還喜歡自己嗎?可是,一句也沒問,慌了吧。他說是同鄉的,她也只哦了一聲。為什么問是哪的?說不清。
早該察覺的,他的只言片語越來越近乎敷衍。剛來的時候,她接過他一個電話,多么欣喜啊。可是心疼他的話費,讓他趕緊掛,有多舍不得只有自己知道。有時她討厭自己那么懂事,那么不懂任性。很多東西錯過就不再有了,卻往往要等到錯過了才發現早該握在手里緊緊不放的。等她手機包了月費,打過去的第一個電話,是他有了新歡的消息。新歡,那她算舊愛嗎?有一首歌叫《舊愛還是最美》,她一直想問,那她呢?他曾說:“左邊世界,右邊很需要你。”現在,估計不需要了,因為右邊有別人了。
其實他們,也沒有開始過,靠得最近的是那年夏天了,在電話里,模糊又清晰的曖昧。她一直不敢開口問,你還喜歡我嗎?似乎心有不甘,沒有開始,就要結束。她都準備和他開始了,讓他繞著她轉了那么多年,她心里一直很愧疚,等到想要好好對他,他卻已經轉身,隔了兩年還說她又何曾在乎過他!他又如何知道她不在乎他?!難道他忘了,那年夏天,聚會散的時候,她多想再和他多待一會。因為不知未來各自將會走向何方,她很怕不能再見,她也會想他的,只是他從來不知道,似乎也覺得她不會想他的。在電梯口,她讓他手伸出來,重重地拍了上去。他說很痛,可是她也痛。到最后,聚會還是散了。
他后來說,她還是喜歡曾經喜歡的他。她恨他為什么就不明白,她能和那個他笑著打鬧,就證明那段感情已經過去了。越是在乎的人,她越是無法落落大方地和他談天說地,嬉笑打鬧。所以,飯桌上,包廂里,她和他并沒有說上幾句話。結果,他說她還是喜歡那個人!
是不是因為在乎,才一直都在猜測,不敢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