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神結．繫】十五、未知路

 

高皇君、朧夜、蕭熇與瞿牧之四人連忙向後退去，騰出空間讓殷千煬可以全力對付傳說中能獨力擊殺三頭惡龍的撼天，朧夜擔心其眼力吃虧，將身上的幽煌石迅速佈下，盡可能地使四周明亮些。

 

撼天立於龍首骨上，左手隨意向前一劃，轉眼間殷千煬所站之處前方出現一道劍氣衝擊過後的痕跡，後者心道：「撼天前輩乃以手代劍而發無形劍氣，方才一擊不過是提醒之意，其魂之形雖虛，攻卻實，須得謹慎面對。」當即凝神專注，沉碧劍一掣在手，腳踏三才七星步，劍走四象八卦方，將無方飛劍、日輪神劍、幻月神劍等式連番使出，劍法大開大闔，一招緊過一招，一劍快過一劍；加以移形換位疾如流星趕月的身法，端的是迅捷如風，招招凌厲，堪堪與撼天所發劍氣分庭抗禮；場邊四人只見劍光爍爍，眩目耀眼，又覺劍氣森森，沁入膚骨，逼得人大氣不敢喘過一口，卻又精釆險絕，令人無法將目光暫離半分。如此這般過到了近百招，殷千煬步法漸亂，反應遲滯，屢遭劍氣所傷，雖尚能在緊要關頭避開，已隱有力竭落敗之象。

 

「撼天前輩的攻勢仍強，殷大哥身受多次劍氣之創，已顯疲態，這下怎麼辦才好？」

 

「方才幫二師哥施行的術法只怕無法支持多久，朧夜姊姊，我們能去幫忙嗎？」

 

「等等，你們看！」殷千煬不知何時站上了巨龍骨骸，接連閃過兩道劍氣，距撼天已不過咫尺之遙，還未站穩，上中下三道劍氣同時朝向殷千煬的胸口電射而來！場邊四人俱是大驚，想要出手相救，卻被突然來襲的淵吞絆在原地，眼見殷千煬就要命喪於此！

 

這廂殷千煬深吸一口氣，不慌不忙、不避不讓地直起身子，在劍氣衝至面門時，向上一躍，沉碧劍反手飛出，使一招天華神劍，與先前瞿牧之所施的群星聚華，均帶天界神光之助，兩者相輔相乘，在闇黑一片的離魂幽原中，劍威倍增，非但破了那三道劍氣，還一路沖向撼天，直取其首，就在沉碧劍堪堪要貫穿其咽喉之際，殷千煬來到了撼天的面前，雙手抓了劍柄向後一撤，劍尖恰恰停在其胸口兩寸前方，所有人心頭為之一緊，現場只聽得殷千煬喘著大氣的聲響。

 

撼天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渾身傷痕累累，面上不驚不懼，眼神沉著堅毅，與當年的自己並無二致：「你的能力果然可令吾安心，邪煌霸劍就交予你，望你從此保九黎太平。」

 

殷千煬聞言還劍入鞘，一揖到地：「請撼天前輩放心，我當全力以赴！」撼天因保護九黎一族的邪煌霸劍後繼有人，守護此劍的使命告終，完成託付之後，拍了拍殷千煬的肩膀，魂魄便消失了。

 

「我……我真的成功了？」這一下子翻轉了一百八十度的結果，殷千煬恍若置身夢中，有點不敢相信。

 

「殷兄，你還好吧？方才若撼天英雄隨手一劃，後果不堪設想，你這招忒也行得太險。」蕭熇上前幫著扶了殷千煬一把，一面說道。

 

殷千煬走至龍頭骨，將插在額頭處的邪煌霸劍一拔，劍身烏亮，絲毫無損，隱隱感受到強大力量蘊於其中，於此同時，有個手掌大小的東西隨劍身拔出而滾落下來，朧夜將它拾起，端詳半天看不出所以然，殷千煬身上負傷，一行人決定先以瞿牧之的天行儀回返鏡幻台為要。

 

當殷千煬捧著邪煌霸劍出現在鏡幻台時，三輔使盯著這把傳說中的九黎神劍，俱是又驚又喜，磛荒直稱此為九黎的奇蹟，碣墀亦道：「是啊，兩千多年來，多少的九黎勇士，無不費盡心力想要取回這把屠龍的霸劍，但是都徒勞而返，沒想到……」

 

「沒想到撼天英雄居然會把劍交給你這個來自女媧族裔的人，一定是英雄的氣魄與心意相互感應吧！」磔炙由衷地讚嘆，雖然習慣性地把女媧族裔掛在嘴邊，眼底閃耀著的已盡是崇拜之意，朧夜心中亦感驕傲，而殷千煬只是平淡說道：「三位輔使過獎了，同是大地子民，面對危難自當盡一份心。」

 

磛荒連忙說道：「您太自謙了，從現在起，您就是我們幽姬之夫婿『冥帝』，不過為免九黎子民因九儀天尊一事而引起猜測不安，長老們還是希望等到事件解決後，再接引您與幽姬到幽都內舉辦盛大婚禮，鄭重跟子民介紹您的事情，如此應較為妥當。」

 

「其實這並無妨，我主要是來重封九儀天尊，盡我之責，至於其他的，都可以容後再議，不知諸位派人到靈闕潭一事，結果如何？」

 

碣墀回稟道：「到靈闕潭調查一事，證實了果然如您所說，九儀天尊的確在靈闕潭休養生息，歷年來九黎先民皆在此安息，故靈闕潭充滿了九黎子民的游離魂魄，但我們卻發現這柄九儀天尊劍，竟在潭中凝聚吸取這些先民離魂，因此我們想，幽姬您所說之事應是不假。」

 

磔灸接著說道：「因此長老們囑咐，在取得邪煌霸劍之後，須趕緊拿出通往寰神九山的鏡石，諸位在離魂幽原想必遭逢不少艱險，可先於磐室歇息，待我們將鏡石安放於樞座上後，各位再按照往離魂幽原相同之法施為即可前去。」

 

「坦白說，我們之前去找過這寰神九鼎，但是每鼎皆有十分厲害的神獸看守，想要觸摸或破壞皆是不得，雖然先祖託夢要破壞這九鼎，然而我們試過許多方法皆是不成，就不再嘗試，也嚴禁子民們再接近，所以諸位做好準備再前往較妥當。」磛荒補充道。

 

殷千煬點了點頭：「這就是了，齋女曾說過，這寰神九鼎皆有神獸看守，要開啟寰神結，還得先擊敗這些神獸，方能知道這九鼎需要什麼東西來啟陣。」

 

想到黃帝之靈所說的預言被一一證實，朧夜不禁喟然而嘆：「沒想到九黎等待了許久的救贖，竟是一場滅族的惡夢，要不是先祖封在劍中的地魂操之過急，否則親手將九黎屠滅的，很可能就是我啊……」

 

「朧夜，你要冷靜，既然我們能夠努力到這個地步，就表示事情有轉機，現在正是要一起攜手扭轉兩族命運的時候！」殷千煬的溫言鼓勵，彷彿一顆定心丸，帶給朧夜無比的希望，拋下無濟於事的感慨。

 

「對了，有個東西你們知道是什麼嗎？」殷千煬示意朧夜把在離魂幽原拾得的東西交給三輔使，碣墀將它在手中翻轉幾下後說道：「這東西看來像是什麼骨骸做的……相傳撼天英雄有一把骨笛，這把骨笛可讓持有者通往幽冥鬼道，您既然是取劍後拾得，說不定這就是那把骨笛也未可知。可該如何使用它，我們就不甚清楚，不過地界主要由此鏡幻台連接通往各地，或許在這裡使用會有什麼效果，只是請容我提醒你們，幽冥鬼道是個很危險的地方。」

 

「謝過三位輔使，我們自會小心。」取得了邪煌霸劍之後，眾人皆感十分疲憊，尤其殷千煬又受了劍創，便先回磐室養精蓄銳。再次回到鏡幻台時，水鏡旁的樞座上已多了一顆發著紅光的鏡石，在磐室休息期間，眾人推敲這骨笛怎麼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卻在拔劍的同時冒出來，難不成與邪煌霸劍有所關連？於是決定先試試那支骨笛，若無什新發現，再往寰神九鼎亦不遲。

 

五人站上水鏡後，殷千煬便試吹了幾次骨笛，除了它發出的嗚嗚單調音之外，什麼事也沒發生；朧夜想了想，讓殷千煬先行碰觸離魂幽原的鏡石後再試，殷千煬依言而行，才吹響幾下，眼前景象突然一變，轉眼已身處在一條頗明亮的狹長甬道上，朧夜奇道：「看來骨笛傳言不假，我們可能到了幽冥鬼道，只是這裡和我聽說過的幽冥鬼道很不同。」

 

殷千煬便說道：「撼天前輩遺留下來這支骨笛不知有何深意，咱們就向前走走看吧。」才走不過百來步，一個堆滿瓶罐盒箱雜物的洞穴出現在眾人眼前。

 

「這……這是什麼地方？怎麼這麼多雜七雜八的東西？」瞿牧之好奇心起，便跑過去東摸西翻，眾人還來不及阻止，一個略尖的童音劈頭罵道：「喂喂喂！你們這些小偷！不要以為我扶桑子好欺負，現在就給你們一點苦頭嚐嚐！」手上的藤條就往瞿牧之甩來！

 

「哇！怎麼又是個綠色小鬼頭？而且還是一樣刁蠻不講理……」瞿牧之猝不及防，手上吃一記辣痛，把眼一瞧，那人身披樹藤綠葉，手持木棍與藤條站在石壁上坑窪處，身長竟還不如葛齋女。不等瞿牧之囉嗦完，那孩子手中藤條又掃了過來，蕭熇抄起紫電金戟一擋，喝斥道：「講點道理行不行？」

 

那小孩哼了一聲，身形一動，眨眼之間數十根木棍與藤條盡往眾人身上招呼過來，殷千煬與蕭熇不假思索，同時上前抵擋，高皇君與朧夜一左一右把瞿牧之架了開去，瞿牧之氣得哇哇大叫，取出封儀祭劍，當下唸起「群星聚華」之咒，借天界星華，焚炙闇邪，除污淨穢，只見數道光芒閃現，霎時間藤條與木棍齊飛，碎屑共缸甕一地，那孩子驚喊一聲，急急奔上，將岌岌可危的瓶瓶罐罐一一揣入懷中，抬起頭一看，殷千煬與蕭熇似還待進逼而來，立刻展開雙手說道：「等……等等，各位大俠美姑娘，這是一場誤會，我最大方了，各位想要什麼就儘管拿吧！」

 

瞿牧之哼了一聲，拿了摺扇不住地敲小童的頭：「態度變得還真快，你以為我們是賊啊？也不過進來參觀參觀罷了，是你自己窮緊張……」

 

小童一面靈巧閃避不停揮來的摺扇，一面說道：「哦哦，原來是……參觀？嗯哼，真是的，進來也不招呼一聲，那你們隨便參觀吧，這些都是我的收藏，喜歡的話要以物易物才成。」

 

眾人見他不再胡打一氣，也就幫忙著收拾，高皇君隨手掀開了身邊的一罈甕，嚇得掩鼻說道：「哇～這一堆爛肉是什麼？真是噁心……」原以為會是什麼稀世佳釀，沒想到這麼令人反胃。

 

「欸欸欸！不要亂動好不好？這可是我珍貴的培養寵物哩～弄死了你可賠不起的！」那小傢伙氣急敗壞，跑過來把蓋子搶了過去，檢查過後才小心翼翼地蓋妥。

 

高皇君在旁仔細觀察這古怪奇異的小孩，問道：「小朋友，你是精怪化形的吧？你是什麼化成的？」

 

「呿～什麼小朋友，你們五個的歲數加起來都還不到我老人家的百分之一哪～聽好啊，我乃是萬年扶桑樹之靈所修……」

 

朧夜訝道：「嗄？你是扶桑樹所化？那洞窟外的詭譎通道，真是幽冥鬼道？可是長老跟我說過，幽冥鬼道一片闇沉，不見任何光線，為何你的洞窟外卻可視物？」

 

「嘖嘖嘖，你實在太小看我了，既然我有辦法弄到這堆東西，住在幽都的那些九黎族使用的幽煌石我怎麼可能弄不到？不過話說回來，你們是人族吧？我這裡可不是幽冥鬼道的主道，一般方法可是進不來的，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高皇君道：「我們是因為撿到了這支骨笛，好奇地試吹一會兒，就莫名其妙地到這兒來了。」

 

「骨笛？我記起來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我在幽冥鬼道遇上一個九黎的大個子……呃……總之這是我給他的東西，這樣你們能夠來我就不奇怪了，好啦，這也算是你們的好運，能見到我扶桑子的人可不多哪。」

 

「哦？那見到你有什麼好處？」瞿牧之一聽，好奇心又給勾起。

 

「嘿，你們沒看見我兒寶貝這麼多，在我這兒挖寶可是會收穫不少哪……」

 

蕭熇心想就憑那甕爛肉也能是寶貝，說不準連顆破石頭到扶桑子嘴裡都能成仙丹了，趕緊阻了話頭：「好好好，就別再自吹自擂了，我們都知道了，現在誤會也解開了，東西也替你收拾妥當，我們可以走了吧？」

 

「哼……看不上我的收集品？你們一定會回來找我的。」

 

「感謝你的好意，我們會回來看你的。」殷千煬抱拳為禮，率眾人離開洞窟，依原路而回，朧夜問道：「殷大哥，怎麼不問扶桑子關於撼天前輩的事情？」

 

「還記得葛齋女曾提示我們，必須先打敗神獸，才能知道鼎中需要什麼東西啟陣。扶桑子年歲既高，對珍奇異寶似乎知之甚詳，又是撼天英雄的朋友，我們不妨先探寰神九鼎，途中若有不明之處，再來向他請教。」眾人皆覺有理，將骨笛收妥，於水鏡上使用第二顆紅色鏡石後，眾人眼前又是一黑。

 

「朧夜姑娘，請容我問個問題，這兒就是寰神九山了嗎？」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下，蕭熇道出心中的疑惑。

 

朧夜打亮了幽煌石後說道：「真是抱歉，第一次有女媧族人來訪，我們也不曉得該怎麼讓你們可以在黑暗中視物，我讓三輔使準備了許多幽煌石，大家身上都帶些吧，沿途放置也可以做個記號。據長老言，寰神九山並非是九座山，而是共有九層，前往鼎所在的方式就是到每層的洞窟深處找到傳送陣圖。」

 

「朧夜，這裡是否也有許多遊蕩的精怪？遠處看來有東西在注意我們這裡。」

 

「咦？在哪？二師哥你怎麼看到的？」

 

「我猜想也許是經過融血合脈之後，殷兄也有了如朧夜姑娘的眼力吧？」

 

「瞿公子所言也不無可能，總之在地界除了幽都以外的地方皆存在有許多精怪，我們要特別當心，莫要大意。」

 

「那麼高姑娘不妨把淨燁佛雕取出，也許仍有幫助的。」

 

在目力無法及遠的情況下，多虧朧夜備了幽煌石，除了殷千煬外的其餘三人倒也漸漸適應。前往各層寰神九鼎之路自是一番曲折迴繞，各處遊盪的精怪，再加上九隻護鼎神獸封豨、冱蚑、冥獨、昂昴等大小戰鬥頻繁，不必細表，透過這些不請自來或是不得不面對的戰鬥，非但各人對於自身所學有新的領悟，武具與招式使用的熟稔度亦大大提升，特別是殷千煬對於邪煌霸劍的駕馭愈臻純熟，眾人還發現瞿牧之所習咒法對付這些地界的精怪特別有用，堪與淨燁佛雕相當。

 

在打敗最後一隻護鼎神獸冱蚑後，瞿牧之總結道：「這些鼎內依序顯示出有烏光玄鐵、神木之枝、絕凜玄水、化燼劫火、七色瓔珞、千稜幻玉、玄魄幽壤、鑄命封石與冥華紫晶共九樣東西……」

 

「真是巧合，我有個家傳寶物，名字叫做映華紫晶，跟這個冥華紫晶倒是接近。」

 

殷千煬道：「哦？蕭兄有此寶物？敢問這寶物有何功用？」

 

「坦白說，與其要說這是寶物，不如說這是不祥之物，因為只要接近即將發生死難之人，它就會發出絢爛光華，就像我的父親。」

 

「難不成令尊是……」

 

「家父是在一場戰役，受了呂夷簡那賊子埋伏在身邊的內應所殺，就在他出征的前一晚，這映華紫晶就在他手上亮了起來，因此他相信自己已離死不遠，遂將它交給了我。其實我自己因為它預言了父親之死，所以並不十分喜歡它。」

 

「冥華紫晶……映華紫晶……聽蕭兄所言，似乎極有可能名稱上言傳有誤，如果蕭兄不甚珍愛，或可將它拿來一試。」

 

「這倒不成問題。」蕭熇將繫在脖子上的皮繩扯下，上頭繫著一塊約三、五寸大小、通體透明帶紫的水晶，很乾脆地將之放入鼎中，瞬時一道強光從鼎內發出，照得四周一片明亮。

 

「唔，看來映華紫晶果然就是冥華紫晶，多謝你了，蕭兄。」

 

「其實這樣東西，就是之前朱慎受呂夷簡之命欲來找我橫奪之物，原本因這許多徵兆，我直認它為不祥之物，但這些日子我思前想後，認為此物既會在我手，必有其因果，而現在能夠幫得上忙，也是我會在此地的注定命運吧，不用客氣。」

 

「這些似乎全是對應著金木水火土光闇生死九種元素的順序，照這樣來想，那個綠色的小樹精跟咱們打時，有個像樹根似的東西我拾著了，我想它雖然不太算是正常的樹，不過好歹是樹，咱們且當它是神木之枝試試如何？」

 

「瞿兄所提是個好主意，扶桑是萬年之樹，說起來能夠成精也算得上是神木，試試倒也無妨。」

 

「二師哥，之前在濮陽城第一次遇見高戚大哥時，他給了我們一顆鑄命封石呢，還有咱們不知跟哪層的神獸打的時候有拾到一塊黑得發亮、看來可以鍛劍的鐵塊，會不會就是烏光玄鐵？」

 

「不妨先假設這些想到的都是正確的，那現在還有絕凜玄水、化燼劫火、七色瓔珞、千稜幻玉、玄魄幽壤這五項……」瞿牧之一面背誦著物品名稱，一面心道：「是我多心了嗎？總覺得有點奇怪，當初設這個陣法不是為了解決今日的劫難，怎麼弄了這麼些不知所謂的東西要我們找？要是找錯了或找不著該怎麼辦哩？」

 

「我在幽都時，似乎聽過跟絕凜玄水類似的東西，我想我們可以去問問三輔使。」

 

「嗯，這也不失為找尋線索的方法，那化燼劫火……等等，地界不是沒有辦法使用火？」

 

「的確是，啊！離魂幽原上殷大哥取得邪煌霸劍的地方，旁邊有團藍色的像火焰的東西。」

 

「朧夜姊姊這麼一說，的確是有呢，那不妨去看看是否能將它取來？」

 

「七色瓔珞……四色的行不行？上回那個奇怪的小女童不是給過我們什麼四色瓏玉嗎？」

 

「這倒是接近，不過既然這是神鼎，可能沒辦法那麼容易就混矇過關。」

 

「還是咱們先放入鼎中試試，若不成再用渾元盤？說不定可有機會煉化出來。」

 

「也只能這麼做了。」

 

「最後還有屬光的千稜幻玉和屬闇的玄魄幽壤，有什麼東西是接近的？」

 

蕭熇道：「在洛陽遇到的道士狄淵，他拿給了我們一塊千光淨玉，與千稜幻玉會不會有關聯？」

 

「多虧蕭兄提點，的確名稱上是有幾分類似，不如等下也試放入鼎，至於這玄魄幽壤屬闇……朧夜，會不會是地界才有的東西？」

 

「我也沒聽過，等會兒回鏡幻台一併問問三輔使吧。」經過這段討論推敲過後，眾人正好也歇息得差不多，回頭至各層的鼎將可能的物品一一試過，結果放入鑄命封石、神木之枝與烏光玄鐵的三只鼎都如放入冥華紫晶的鼎一般，自鼎內發出了強光，那麼只需再找齊七色瓔珞、絕凜玄水、化燼劫火、千稜幻玉與玄魄幽壤五項物品即可。於是眾人匆匆趕回鏡幻台向三輔使打聽消息，碣墀指出在三界之門外的玄海有許多冰柱，絕凜冰晶曾經出現在其中，其生成所需時間極長，十分稀少；至於餘下的化燼劫火、千稜幻玉與玄魄幽壤四項物品則是毫無頭緒，朧夜便命三輔使前去徵求長老同意將往玄海的樞座打開，於此同時，眾人則去拜訪扶桑子。

 

「唷？是你們？就說你們一定會來找我的，要來換寶物了嗎？」

 

「我們是想請教桑子，不知是否知道七色瓔珞、絕凜玄水、化燼劫火、千稜幻玉與玄魄幽壤五項物品？」

 

「你們要這些奇物要做甚麼？」

 

「蚩尤要藉朧夜身上的血魂之繫吸取地界子民血肉以復生，只要湊足這些物品就能啟動黃帝設下的寰神結，先將其困住，我們才有消滅牠的勝算。」

 

「我們打算去玄海尋找絕凜冰晶，並帶到離魂幽原找一叢藍火試試看能否融成水，不知這樣正不正確？」

 

「很好很好，想不到你們還挺靈光的。」

 

「可是七色瓔珞、千稜幻玉和玄魄幽壤，就沒什麼頭緒，我是想可能需要用到渾元盤來煉化。」

 

「你們打算拿什麼放上去煉？」

 

「我們有四色瓏玉、千光淨玉、逆返迴輪，還有一路上採買、獲取的一些傷藥、符咒、武器、護甲、披掛、飾品……」

 

「直接拿來我看！」不待高皇君把大夥兒隨身所攜帶的物品說完，扶桑子一把搶過，把包袱整個攤開：「哎唷？看不出來你們好東西倒不少嘛？是怎麼帶的啊？都不會重嗎？你們要我幫忙可以，但是天下沒有白食的餐，你們打算要拿什麼和我換？」

 

「這裡面的東西你如果有想要的，除了放入鼎中所需的物品以外，都可以送給你。」

 

「這麼大方，好，那就一言為定。」當下說道：「那藍火的原形就是化燼劫火，唯有它能將絕凜冰晶瞬間化成絕凜玄水；這四色瓏玉與逆返迴輪一同煉化可得七色瓔珞；千光淨玉與淨燁佛雕同煉即得千稜幻玉；玄魄幽壤的話，我這裡兩個小罈裡面各拿一些出來隨便煉就有。」

 

「真的嗎？謝謝桑子指點！可是你想要什麼東西呢？」

 

「我要看九儀天尊劍，還有你們路上打完的那些淵吞、精怪死去的泥團屍塊，其他等我想到再說。你們現在快去辦正經事，我在這等你們的好消息呀！」扶桑子不等殷千煬等人答腔，包袱一推，連同眾人一併趕了出去，五人在洞窟外頭面面相覷一陣，也只得先往三界之門外尋找絕凜冰晶再往離魂幽原一探。

 

憑藉第三顆藍色鏡石，眾人來到厚重堅實的三界之門外，空氣一瞬間冷凝下來，四周散生一叢一叢透出流光幻彩的冰晶，相形之下，這三界之門的存在相當突兀。

 

「真是好冷呀！」

 

「哇！這些發著光的東西全都是冰嗎？」

 

「是的，此門後的玄海是地界中極寒之處，這兒自然生成的冰晶叢聚成冰柱時，便會產生幽光，終年不滅，有長老專司研究這些神奇的冰晶，曾說過或許能煉出傳說的冰煌石，目前尚在試驗中呢。」

 

「原來如此，朧夜，你可知絕凜冰晶是何模樣？」

 

「這個倒是不曉得，如碣墀所言，絕凜冰晶生成時間極長，數量又稀少，想必是與眾不同，我想一定能區別出的。」當下分頭進行，逐一細看過去。

 

「嗯？你們看，這塊冰似乎特別沁寒逼人，色澤也格外通透，莫非這就是絕凜冰晶？」殷千煬指著其中一塊幾近透明的冰晶說道。眾人端詳一陣，蕭熇建議反正茫無頭緒，先取走再說。那塊冰晶凍結已久，取之不易，拿劍劈斫半天只是徒勞，瞿牧之靈機一動，建議朧夜以焚炎之陣試試，一舉成功。只是這冰晶凍寒至極，無法赤手空拳拿拾，需得以布巾包覆才成。

 

取得冰晶後，一行五人立即再往離魂幽原，那叢藍火就在尋獲邪煌霸劍的龍頭骨不遠處，將取得的冰晶往上一放，冰晶果然受熱化開變成一灘濃稠晶亮的似水之物，卻又能夠以手直接抓取，至於那叢奇異的藍火在化開冰晶之後也隨之熄滅，只剩下一根發出藍色火光的石條，想必是化燼劫火，當下亦拾了；最後回磐室按扶桑子所教之法，以渾元盤煉出七色瓔珞、千稜幻玉及玄魄幽壤，總算得以湊齊入鼎。

 

「哎唷～謝天謝地，終於成了！」看著九鼎中最後放入玄魄幽壤的幽鼎也發出光芒時，瞿牧之由衷地說出這句話來，原因無他，先前有淨燁佛雕之助，眾人在寰神九山各層移動時，雖說有許多精怪、魔獸攻擊，還算應付得來；現在淨燁佛雕已煉成千稜幻玉，僅餘下瞿牧之所習的光系法術能在最短時間內取勝，在戰鬥時所佔的份量自然更加吃重，對於一個新手咒術師而言，的確相當不輕鬆。

 

「接下來就是到靈闕潭，引九儀天尊進入寰神結了，希望這個天法封陣真的有用……在那之前，我想先去扶桑子那裡一趟，向他致謝，我心裡有個疑問想一併請教。」這一路馬不停蹄地奔波尋覓，殷千煬五人著實疲累不堪，一致決定先回磐室養精蓄銳，再前去扶桑子處。

 

 

「嗯……你們又來了，這次你們有想要什麼東西了嗎？」

 

高皇君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因為寰神結已啟，我們即將前往靈闕池與赤煉淵，可能……再來回不來了，所以想來看看你，謝謝你的幫忙，這些是你要的淵獸屍塊之類的東西。」

 

「好耶……啊？你們要去赤煉淵？那可是個熱死人的地方哩，當然可能回不來，沒被打死都會先被熱死……不對不對，你們答應要帶給我九儀天尊的，怎麼可以不回來？你們全部都要一起去？」

 

「這是當然！」

 

「好吧，為了一賭九儀天尊真面目，有什麼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儘管開口好了，不過先說好，我是沒辦法陪你們去送死的。」

 

「嗯，那麼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給撼天前輩這支骨笛？他是不是在你這兒隱藏了什麼祕密？」

 

「咦？你怎麼會這樣想？」

 

「其實我也是猜測的，因為提到這支骨笛時，你的言詞閃爍，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我們是在撼天前輩的靈骨旁拾到的，你又避而不答，因此我推測，撼天前輩一定隱藏了什麼祕密在此。」

 

「很好，不愧是獲得他執念認同的繼承者，邪煌霸劍的祕密也應當告訴你。」

 

朧夜奇道：「邪煌霸劍的祕密？這邪煌霸劍還有些我們不知道的祕密麼？」

 

「我本來是偶然的機會被他看見的，那時我才初化形沒多久，他可以說是我第一個朋友，我才做了一把骨笛給他，讓他方便來此，但過沒多久，九黎就發生惡龍來襲的慘事，他十分的憂煩，頑力對抗得滿身是傷，我就把之前在地面上聽過，有人把自身獻入鑄劍爐裡，而鑄造出有靈魂的強劍之事告訴了他，哪知他真的打算這麼做，還把他的妻子一起帶來找我。」

 

「當時的幽姬流舞？你見過他？」

 

「是啊，他是個很堅強的領導者，對於犧牲生命，他一點都不猶豫。而且他跟你一樣，有顆善良的心，他擔心往後這把劍會被有野心的人利用，所以他施了一個咒在這把劍上，不知道解咒之法的人，就沒辦法獲得最強的邪煌霸劍之力。」

 

「那他為什麼要告訴你……」所幸蕭熇眼明手快地把瞿牧之的摺扇拍落，及時把後面未說出的「這個小鬼」四個字截斷。

 

「因為我是萬年扶桑精啊，我在這兒許久，看盡了你們人的生死輪迴，只要這片土地還在，我就不會消失，當然由我來守這個祕密最合適，不是嗎？所以鑄造這把劍，幽姬流舞以一心保護九黎為念，獻出己身血魂融入，這把劍才得以發揮最強的威力，但是斬去惡龍之後，他的靈念就進入沉眠，所以威力並不如當時般強大。」

 

「所以你要告訴我們這個祕密？」

 

「不然呢？我可是要看九儀天尊劍的呢。」

 

「桑子果然快人快語，那該怎麼解封？」

 

「其實很簡單，就是九黎幽姬的血，只要是九黎嫡傳血脈的幽姬，能夠滴數滴鮮血到劍身上，就可以喚醒流舞的靈念，將劍增強。」

 

「原來如此，我這就試試。」朧夜取下頭簪朝左手食指刺了一下，滴了幾滴血在殷千煬捧著的邪煌霸劍上，不過須臾，殷千煬道：「我感到劍氣變得更為凌厲，看來桑子所言是真。」   

 

「當然是真的，我為什麼要撒謊？沒有別的事了吧？沒別的事的話，趁現在寰神結力量最強之時快把正事辦一辦！千萬要記得，最最最重要的是要把九儀天尊拿回來給我，別忘了啊！」一面叮嚀著一面又把所有人推出洞外，眾人不禁相對苦笑。

 

要前往靈闕池，需從鏡幻台使用藍色鏡石傳送到三界之門，進入門後穿越整條玄海谷道直至最深處即達。玄海谷道泛指玄海邊緣所有通道，自玄海散出的冷冽之氣飄散四處凝結成冰，先前在三界之門外時已相當之冷，一入門後更彷彿身處冰窖。四處冰柱冰筍參差叢生，幽光幻彩流佈其間，眾人靠著朧夜的焚炎之術與高皇君攬風神行之助勉力迂迴前進，途中猶可見當年撼天英雄與惡龍對抗的痕跡，細看之下，殷紅血漬斑斑皆凍結於冰柱之內，惡龍骨骸亦如是，足可想見當年撼天浴血奮戰的景況。

 

『桀桀桀───天命者……汝有了吾九黎的氣息，終於決定面對你的天命，與吾一起屠戮人世麼？』

 

瞿牧之噫了一聲：「是誰在說話？怎麼有股聲音似乎從腦中響起？」

 

「難道……這就是九儀天尊的聲音？二師哥就是一直聽到這個聲音麼？」

 

蕭熇亦道：「我也聽見了，這個聲音，果真令人不寒而慄。」

 

「難道，這就是先祖的聲音麼？」

 

「這……莫非你們都聽見了？我們可是到了靈闕池？」眾人隨著殷千煬疾奔上前，眼前偌大的赤色血池上懸浮著的正是九儀天尊劍，池中的魂晶紛紛被吸入其中，劍身已隱約可見蚩尤之貌！

 

『吾在此休養生息，九黎子民的血魂皆供養於吾，吾之力量當然今非昔比。』

 

「果然……姬軒轅所言是真……」由眼前所見加上蚩尤親口證實，朧夜僅存的最後一絲希望終究破滅。

 

『幽姬，汝是吾之子孫，本該負起毀去九鼎之責，豈料汝全無我族殺念，使吾脫出劍塚束匣之機險些錯失：本該將汝血魂，藉血魂之繫供吾生息，以贖其罪，汝竟用蛇靈混淆，罪無可饒……』

 

「先祖……我……」

 

「朧夜，別怕，我們都在這兒幫著你，牠現在只是被劍困住的魂魄，只要記得九黎子民的性命在你手上，拿出勇氣，別跟牠屈服！」

 

『桀桀───說了半天，你們五個是想不自量力的來找死？』

 

殷千煬厲聲道：「沒錯！九黎子民們辛苦生存，可不是為了復生你這個魔物！你身為九黎之祖，竟然枉顧子民性命，就算朧夜是你的子民，他也不該助你！」

 

『桀桀───你們懂些什麼……九黎子民本就是吾生存的食糧，怎麼能夠有自己的生存思想，汝慫恿九黎幽姬謀反，縱使你是與吾復生相關的天命者，與吾作對，仍得受死！』

 

「哼！我殷千煬怕了你就不會來此！」此話一出，眾人同時擺開陣勢，高皇君、朧夜與瞿牧之在最短時間內施行攬風神行、地禦之陣、靈智真法等來提升所有人的速度、防禦、攻擊力，最重要用來視清對手動靜的神視幻觀自然不能落下。殷千煬起手使了無方飛劍直取九儀天尊，瞿牧之手持封儀祭劍，全心全意誦讀神威天光之咒，高皇君與朧夜專注維持加乘法術的效力，蕭熇則眼觀四面、耳聽八方，隨時援護眾人。

 

蚩尤屢次勸誘殷千煬不成而耐性盡失，誅滅心既起，當下催動鬼縛之陣，打算將五人一舉成擒，特別是要將殷千煬的厲魄之性納為己用。孰料有流舞靈念甦醒的邪煌霸劍再配合上靈智真法，只聽得劍氣破空咻咻價響，平淡無奇的無方飛劍瞬發即至，瞿牧之遙引自天界的神威天光亦適時轟然落下，池中傳出一陣撕心裂肺的慘號，蚩尤警覺不對，心道這五人似乎今非昔比，方才那著雖不致傷，但有損靈闕池中的靈氣，倘殷千煬等人在無意間毀去靈池，對好不容易實現的復生之計大大不利，倒不如以逸待勞，俟朧夜身上的血魂之繫重啟，諒他們再有本事也莫可奈何，於是冷哼一聲，飛離了靈闕潭。

 

『哼……吾可沒時間跟汝等多耗磨。』

 

「咦咦咦？這樣就跑了？」

 

「瞿書生你說什麼傻話，這樣不是很好嗎？」

 

「看來牠果然往上逃走了，朧夜，我們現在該如何到赤煉淵？」

 

「赤煉淵是寰神九山的底層，長年熔岩滾沸熾熱難當，幾乎沒人能承受，我想我們還是快回去問問三輔使，看我們接下來該如何前往。」

 

 

回到鏡幻台時，三輔使立刻上前關切，殷千煬道：「我們已經順利將九儀天尊劍逼逃，若沒有料錯，它應會被寰神結吸引困住，現下我們該如何去到赤煉淵？」

 

磛荒道：「原本赤煉淵十分熾熱，一般人光是接近就會皮開肉綻，不過諸位現在前去應不會有事。」

 

朧夜奇道：「哦？這怎麼說？」

 

碣墀解釋道：「其實長老們要諸位去取邪煌霸劍，真正的理由是要借助邪煌霸劍的凜寒之性，如此進入赤煉淵方能保諸位不受熱氣所傷。」

 

殷千煬嘆道：「原來如此，真是有勞諸位長老設想周全，原本就古書所載，九黎是凶暴之族，但今日一見，似乎全非這回事……」

 

磔炙說道：「其實我等在地界生存已久，早已習慣，現下許多人並不想再為回地面而爭戰。只是受制於聖夢的壓力及傳承下來的仇恨，而不得不附和同怨。」

 

「啊？是這樣的麼？我以為，只有我這麼想的，那麼我就更要為子民們的生存奮戰，絕不再白白犧牲了子民們的性命！」

 

磛荒道：「幽姬有念若此，實為九黎子民之福！我等已準備妥為諸位傳至赤煉淵，若是諸位已經做好一切準備，請告知我等，定將謹慎為諸位護送。」

 

「事不宜遲，讓我們即刻出發吧。」三輔使點了點頭，引導殷千煬五人站在水鏡之上，磛荒、碣墀、磔炙在水鏡邊緣分散站開，形成了一個三角形，同時閉上雙眼，口中喃喃吟誦密文，雙手合什舉於前額，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忽聞一聲：「開！」三輔使手掌一攤，自他們額頭上的紋繪現出一連串符文，逐漸向外流瀉而出，將中央的五人團團圍住。「我們與所有地界子民會全心祈禱，請諸位務必平安歸來。」地上水鏡一閃，殷千煬等人遂自鏡幻台消失了蹤影。

 

「你們說，這會不會是我們九黎的末日？」

 

「血魂之繫遲早都會重啟，也只能冀望冥帝與幽姬能藉撼天英雄的邪煌霸劍為我們開創新局了。」

 

 

殷千煬一行抵達之處，四周全是滾燙冒煙的流動熔岩漿，熱氣騰騰，若不慎跌入，恐怕屍骨無存。

 

「哎呀呀，這鬼地方就是赤煉淵了嗎？」

 

「大家都覺得還好嗎？會不會感到燠熱難受？」

  

「倒是不會，這地方真是可怕，一般人根本無法進入吧？」

 

「應該會先被這熱氣烤熟才是。」

 

「三輔使的方才唸的密文，除了將我們送進這裡以外，似也將邪煌霸劍的冷冽寒氣加附在我們身上，不過我們得加快步伐，這麼惡劣的環境，我擔心撐不了多久的。」

 

「那暫等會兒，我們先在此把各式增幅的咒法重施，以免有什麼突發情況來不及應變。」高皇君一面說著，一面唸動護身加速等咒。施術既畢，眾人續行數百步，轉過一個彎，映入眼簾的正是浮於半空中的九儀天尊劍！

 

『汝等……竟敢以天法困住吾……這是什麼？還不快放了吾？』

 

「此乃寰神九鼎隱藏的天法封陣寰神結，當初黃帝早就為你可能脫出劍匣而預留了這一著，你就乖乖受縛吧！」

 

『什麼！這個陰險的姬軒轅……末了居然還擺吾這一道……吾就讓你所遺之荒魂，親手殺滅你的後人！』倏忽先前在橋山黃陵見過的黃帝竟出現在九儀天尊旁！

 

「難道指的是黃帝當年持劍時遺留在九儀天尊內的荒魂？大家可得特別留意了！」殷千煬出聲提醒眾人，手上無方飛劍不假思索直飛而出，以攻擊當做防禦，爭取高皇君等人的反應時間。

 

「啊呀！朧夜姑娘不要離我們太遠，這個什麼荒魂，可能會有和黃帝本尊一樣的……」瞿牧之還沒來得及說完，一陣冰風暴雪突地憑空降下！

 

高皇君迅速吟詠著地禦之陣掩護眾人，朧夜驚道：「這裡是赤煉淵，是地界最炙熱的所在，它竟還能操控如此強大的冰雪陣！咱們可千萬當心了！」多虧殷千煬提醒地早加上高皇君應變及時，眾人雖閃躲地有些狼狽但幸運地未受到什麼傷害，然而就在下一刻，七道凌厲光芒如同閃電般接連降下，朧夜雙腿一軟，眼看著就要跪倒，殷千煬一個箭步衝上搶著扶住，卻見朧夜已然眉心深鎖、雙目緊閉，似是忍著極巨大的痛楚。瞿牧之見狀焦急喊道：「朧夜姑娘是地界的人，這光芒正是對朧夜姑娘威脅最大的七光御陣，可得想想辦法，倘若再繼續來個幾下，朧夜姑娘只怕有性命之憂！」殷千煬聞言大驚，蕭熇沒好氣地說道：「瞿書生你怎地不早說？」

 

高皇君道：「二師哥別急，我來照看朧夜姊姊，請瞿公子在旁協助。現在九儀天尊被寰神結封住，方才的冰雪陣與七光御陣都是荒魂所喚，我記得在黃陵時，黃帝曾言及需將荒魂消滅削弱神劍之力，讓蚩尤無所依憑，故黃帝荒魂的法陣要請瞿公子盡力抵擋，二師哥和蕭大哥從旁力攻。」

 

蕭熇雙目像要噴出火般，說道：「蚩尤這廝到底有完沒完，真是受夠了，殷兄，現下橫豎也沒有別的法子，就按高姑娘說的這樣辦！」殷千煬點了點頭，默默將朧夜交給高皇君，攜了邪煌霸劍準備與蕭熇併肩齊上。

 

「瞿公子，我要一面施行無方變幻之法一面治療朧夜姊姊，但怕那荒魂喚出的法陣力量太強，擋不了多久，反咒禁制的術法你還記得吧？請你盡力試著暫封住荒魂之力，再用其他咒法助二師哥他們。」不待瞿牧之答應，高皇君已著手施術，瞿牧之回頭看去，黃帝荒魂又開始召喚法陣，想到朧夜方才之傷不知輕重如何，急急取出封儀祭劍吟頌反咒禁制之咒，心道：「師父呀師父，拜託您這把劍一定要讓此咒生效。」也許是瞿牧之心誠則靈，原將被荒魂召出的法陣果真逐漸冰消瓦解，荒魂定身似的呆在原地，殷千煬見機不可失，蘊釀已久的幻月神劍電射而出，蕭熇亦奮力使出家傳槍法中的龍嘯九天、疾狼掠風、潑風槍等輪番往荒魂身上招呼，瞿牧之見一招得手，馬不停蹄地唱起靈智真法將殷、蕭二人的攻擊增幅。

 

殷千煬心繫朧夜，手上招式不停，想道：「我等在此嚴酷環境，又少了朧夜和師妹之力，實不容久戰，師父曾要我不可隨意再用誅天劍陣，但事到如今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立定主意便即凝神提氣，意念貫注於劍訣，霎時無數個邪煌霸劍紛如雨下，織成了一張劍網，將九儀天尊與荒魂籠罩其中，在如飛星點點般的劍光之後，緊接著一道天穹華光落下，正正命中九儀天尊。

 

朧夜此時睜開了雙眼，高皇君大喜，轉頭正要告知眾人這個好消息，只見寰神封結，荒魂湮滅，縛住蚩尤地魄的九儀天尊劍，緩緩地沉入熔岩，但那令人膽寒笑聲卻仍在耳邊：

 

『如此毀天滅地的煞氣，天命者，汝果然沒有令吾失望……愚蠢的一群啊……以為真的結束了麼？即使汝等作此頑抗掙扎，仍難違宿命啊……天命者……吾將繼續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隨著熾熱的火光、封陣的玄燁，朧夜的眼中竟泛成一片迷濛的幻象，紛雜的人影、帶血的刀光、悲愴的號泣、冰冷的死亡……這是我們受詛咒的未來麼？他發現自己在這煉獄中，竟是透體冰涼地兀自顫抖著，倏忽白光驟明，出現一個人影，那是個持劍肩匣的俊俏少年，瞳眸如星、正氣凜然，看似陌生，細看卻熟悉的樣……

 

「怎麼了？看什麼這麼出神？」

 

一旁的殷千煬，是衷心的呵護關懷，忽然，朧夜漾起淡然並堅定的微笑，朝他伸出手，將自己放心交給他，一如，交給了已知或未知的命運。

 

 

 

時序邁入春天，殷千煬一行五人亦重回到神武觀，新任齋女葛雲衣與武英仲正立於山門迎接他們的歸來。距上次幻神林一別已是三個月，有這麼一個專精大肆渲染與加油添醋的瞿書生在，竟是花了整整七天才將別後所見所聞詳述完畢。

 

於觀內逗留的第三天午後，肩揹包袱的蕭熇在攬月亭找到了獨自發呆的高皇君。

 

「啊，蕭大哥，你這是要走了麼？這麼突然。」

 

「也是時候回鄉了，高姑娘，這個請你務必收下。」

 

「這……這是？」高皇君看著手上的小皮囊，有些不解。

 

「高姑娘，我其實一直對你很有好感，也曾想過邀請你與我一同回家鄉，但……我要去阻止呂夷簡那狗賊將整個國家帶往萬劫不復之地，此行凶險非常，我決不能讓你陷在危機風暴中，所以……請收下吧，這是我唯一的請求。」

 

「蕭大哥……謝謝你，我……我一定會好好保存的……願你遇事能逢凶化吉，平安度過。」

 

午後燦爛的陽光下，蕭熇笑著揮了揮手，踏上歸途。高皇君目送他直到沒入林間再也瞧不見時才打開了那只皮囊，裡面是一塊約巴掌大小的翡翠玉腰牌，牌面上是蕭字陽刻，上下則飾以珍珠環結與金銀流蘇，他隨意地以指畫著蕭字紋路，感受這觸手生涼的玉質，腦海不斷迴旋著那最後的話語：「別忘了還有我這個蕭大哥在遠方惦記著你，如果哪一天你需要我的時候，只要帶著它到肅州城，我一定會立刻來見你的。」

 

在殷千煬、朧夜與高皇君的極力邀請下，瞿牧之隨著他們回到天玄門居住，掌門方震岳亦對其相當歡迎。就在殷千煬與朧夜大婚前，小羅師弟遍尋不著瞿牧之，僅在其房內發現一封署名給殷氏夫婦的信，連忙呈報，殷千煬與朧夜二人拆信一讀，紙上龍飛鳳舞的字跡簡短寫道：

 

 

殷兄、朧夜如晤

 

今日遠行

請恕不告而別

 

愚兄見賢伉儷得執手一生

即天涯海角、明月清風為伴亦足矣

 

瞿牧之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