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8-14 20:52:39尹玥

三維空間《手塚×渚》11下 - 作者:六燁 (轉載)

如果,如果。

 

 

「我想放棄了,所以我們來做個結束吧。」

 

如果,真的有這麼容易就好了,這樣一切都會簡單的多。哭一哭之後隔天醒來

 

就徹徹底底放下,就此三維空間中的歪斜線往不同方向各自延伸,不再交集不

 

再因此心情起伏。

 

 

「不管妳做了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妳。」

 

 

不管做了什麼決定,不後悔就好了。雖然如此人類還是如此依賴如果這個詞,

 

沒有如果,明明告訴過自己千千萬萬次沒有如果不准再提如果,卻還是會在哭

 

過之後忍不住想著,如果。

 

 

 

懦弱的人才老是把如果掛在嘴邊。

 

 

 

 

手塚後來打了電話過來,可是我沒有接,那時我正送時音離開。聽著手機鈴

 

聲,看著來電顯示,握在手中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接。

 

 

「不想接嗎?」時音沉默著和我一起看響鈴的手機發亮著,等到不響了她才開

 

口問道。

 

我搖了搖頭。

 

 

 

送走時音走回病房的途中,手機又響了一次。雖然原本就握在手裡,但響了一

 

會我才把它從口袋拿出來,看著它響。我別過頭不想再看到來電顯示的那個名

 

字,但鈴聲依舊在耳邊持續撞擊著,聽著手機鈴聲,忽然有衝動很想伸手捂住

 

耳朵。但是我沒有動,只是靠著背後的白牆,雙手抓著手機,十指用力的緊緊

 

的抓著,直到鈴聲停止。

 

 

 

 

 

吶,時音,我後來才聽到這個說法。

 

很多時候,人們因為想結束關係所以不接電話。

 

但有些時候,是因為還不想面對結束,所以才無法按下接聽鍵。

 

 

 

 

 

 

我嘆口氣,闔上時音帶給我的這幾天的上課筆記,實在無法定下心唸書,唸著

 

唸著,思緒總是會飄向另一方。有群人一定正在做賽前的最後特訓,明天就是

 

決賽了,希望天氣什麼的都能一切順利。

 

 

我把書本收進身旁的大袋子,病床和床頭都已經整理乾淨了,等一下媽媽就會

 

來幫我辦出院手續。看了看手錶,距離她到醫院的時間還有一段空檔,無聊之

 

下我溜出病房到醫院各處走走。

 

 

順著樓梯一樓一樓逛下去,逛完一樓的大廳和販賣部,看著時間還很多,就在

 

一旁候診的椅子坐下來。就在我已經瞪著內科的叫號燈發起呆來時,忽然聽見

 

不太熟悉的人聲,輕輕柔柔的,帶著一絲驚訝。

 

 

「這不是小渚嗎?」

 

我疑惑的順著聲音方向望去,卻意外看見了手塚伯母,素色的針織薄外套,頭

 

髮整齊的挽在頸後,她正和藹的注視著我。

 

「啊,」我張大眼睛愣了好一會,才意識到自己的不禮貌,趕緊站起來向她行

 

禮。

 

「伯母您好。」

 

她微笑著對我搖搖手要我坐下,自己也跟著在我身邊坐下來。

 

「身體還好嗎?比上次見面時瘦了呢,什麼時候出院?」她一坐下就關心的問

 

道。

 

「咦,您、您也知道嗎?」聽到她的問話我怔住了,沒想過手塚伯母知道我住

 

院的事情。

 

「嗯,從國光那裡聽說了。」伯母擔憂的望著我的臉,簡直就像媽媽一樣。

 

「我之前才唸過他,經理是女孩子,跟你們這群男孩子整天跑來跑去身體本來

 

就會受不了的。現在生病了,人家的媽媽一定很擔心。」

 

「啊不是啦,是我自己的胃本來就不好。」聽著伯母的語氣中帶著歉疚,我趕

 

緊搖著雙手說道:「其實不嚴重啦,等下媽媽就要來幫我辦出院了。」

 

「是嗎,康復了就好……」聽到這裡,伯母的微皺的眉頭才緩和下來。

 

「嗯,對了,上次臨走前我居然忘了說,承蒙伯母的招待了,真是很不好意

 

思。」我趕緊轉移了話題。

 

「呵。沒什麼的,歡迎下次再來玩。」提到這個,伯母臉上終於回復了笑意。

 

「其實,上次我也沒機會對妳說──」

 

伯母這時停頓了一下,像是看出我滿腹疑惑與緊張,笑容加深了。

 

「小渚能到我們家來,我真的非常開心。」她和藹的看著我,眼底漾著溫柔,

 

彷彿這真的是全世界最值得開心的事情。「那是,國光第一次帶同學回家

 

呢。」

 

 

「咦?」聽到後面那句話我連眨了幾下眼。

 

雖然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但伯母的話是真的出乎我的意料,難道連網球部

 

的人都沒去過手塚家嗎?

 

澄常常說,我臉上的表情實在很好猜,到現在我才終於不得不承認。因為伯母

 

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接著說出我心中的疑惑。

 

 

「只有網球部的幾個孩子我見過幾次,不過都是和國光在門口講幾句話就離開

 

了。」

 

「唔──」

 

「所以,或許聽起來很奇怪,不過身為母親的我,一直很希望有天能好好招待

 

國光帶回家裡來的同學,小渚算是完成了我的心願喔。」手塚伯母對我微笑道。

 

「咦咦……真的嗎?」聽到伯母這麼說,我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是啊。妳一定不知道,當我接到手塚他爺爺打回家的電話時,有多開心

 

吧?」伯母笑著說完,低下頭看著手裡拿的藥包,笑容漸漸淡去。

 

 

「因為我一直很擔心,國光那孩子,在學校很孤僻吧?」

 

「咦,呃,不會啊!雖然手塚的話的確很少,可是網球部的大家都很喜歡這個

 

社長的,我保證──真的!手塚是所有社員和學弟的仰慕對象,是青學網球部

 

的大家所仰賴的重要的人。」看著伯母憂心忡忡的臉,我急著想幫手塚解釋,

 

話也越說越快:「啊,還有班上,大家也都很崇拜手塚啊,我也是,從一年級

 

就覺得手塚真的很厲害……還有……」

 

說到這裡時,藉著昨天那場大哭而一一回顧過的心情,似乎又再度湧進腦海。

 

「還有,手塚很受女孩子歡迎的,前幾天還沒住院前,我才收到一堆給網球部

 

的情書,裡面一定以不少是給手塚的。」

 

我緩了口氣,讓自己能露出笑容。「對了,我二年級時還幫學妹轉交過情書給

 

他呢。」

 

伯母很認真聽著,聽到後來她才漸漸露出笑容。「是嗎,那我就放心些了。」

 

然後她看著我的雙眼,依然笑著,但很認真的說:「謝謝妳呢,小渚。」

 

「咦,呃不……」對於伯母突如其來的道謝,我一時不知該怎麼回應。但伯母

 

不以為意,微笑著指著前面奔跑過的兩個小孩子給我看。我跟著看過去,看起

 

來像是一對小兄妹,兩個人正為了爭奪哥哥手上的玩具在打鬧著,馬上被一旁

 

的母親制止。

 

 

「我一直都很喜歡小孩子呢,原本很希望能夠幫國光多添個弟弟或妹妹,一起

 

打鬧長大比較不會寂寞。」伯母看著小兄妹被年輕媽媽斥訓,臉上的表情又更

 

溫柔了許多。

 

「但是從年輕時候我的身體就一直不好,現在也是動不動就跑醫院拿藥。」她

 

說著,苦笑著揚了揚手中的藥包。

 

 

我望著伯母的藥包,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沉默。

 

 

「而國光也知道我身體不好,從小他就很獨立自主,不管學業或其他,他總會

 

自己處裡的好好的。什麼事情都做的很好,從來都不用我操心。」伯母說著微

 

笑起來,帶著些許驕傲,但目光卻飄向遠方。「他……是個容易讓身旁的人感

 

到寂寞的孩子吧?對於陪在他身旁的人。」

 

「呃?」

 

「學業、同學,或許連煩惱也一直獨自承受。有時我甚至都會想著,我這個母

 

親,到底能為他做些什麼?」

 

 

 

這段話輕輕的──就如同伯母的語氣一樣,在胸口來回碰撞。

 

 

 

「唔,只是因為……手塚很厲害,自己就能做好所有事情,不是伯母的問題

 

啦……」

 

手塚伯母聽我說完,收回目光,望著我淡淡微笑起來。

 

「靠自己就能做好事情,從來不麻煩別人。可是,這樣真的好嗎?」

 

面對手塚伯母笑著說出的問句,我怔住了。靠自己就能做好事情,從來不麻煩

 

別人,這樣不好嗎?

 

 

看著我的沉默,手塚伯母安慰般的輕拍了我的手,換了輕快的語氣。

 

「所以我很感謝網球部的孩子們,尤其是小渚喔。」

 

「咦、我?」我猛然抬頭,伯母笑吟吟的點頭。

 

「國光從前天回家就比往常沉默,一直到快睡前,他才向我提了妳生病住院的

 

事情,問我的看法。」

 

 

 

伯母溫柔的說著,笑容更加深了些。

 

 

「這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主動向我這個母親提起學校同學的事情呢。」

 

 

聽到這句話,我原本還在思考的思緒全部打結成一團,什麼都理不出來,什麼

 

都說不出口了。

 

我是手塚……第一次……在家人面前提起的學校同學嗎?

 

 

「喔,電話響了……」伯母說著翻起隨身包包來,我眨著眼,腦袋終於回復運

 

轉,暗自感謝著這通適時打來的電話。但才聽見伯母接起電話的第一句話,心

 

跳又頓時漏跳了一拍。

 

「嗯國光啊,我在醫院──是啊老毛病又發作了所以來拿藥,剛好遇見小渚所

 

以正在聊天。」

 

 

打來的人是手塚,認知到這件事情,讓我渾身神經開始緊繃起來。從昨天打了

 

那通電話後,我還沒準備好該用什麼心情面對手塚,尤其是剛聽完伯母的話,

 

整個大腦已經又一團亂的現在。

 

 

「是啊她在我身邊,小渚妳有什麼話要順便說的嗎?」忽然伯母轉向我,作勢

 

要把手機拿給我。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沒什麼事要說的。」頭腦反應過來之前,這句話已經從

 

我嘴裡被急促的說出來了。

 

「這樣啊,」伯母又把手機拿回耳邊。「我也準備要回去了,你們今天還要特

 

訓嗎?不回家吃晚餐了吧?」

 

 

 

 

 

 

後來,一直到離開醫院回到家門口那刻,我一直在發呆。見到媽媽時也是,在

 

一旁等媽媽辦出院手續時也是,一路上也是,好幾次媽媽跟我說完話後,我只

 

是呆望著過了三秒才要她再說一次。

 

 

 

「有沒有忽然很懷念家裡的感覺啊?」開門時媽媽回頭對我笑著問道。

 

 

我站在玄關望著客廳,沙發上放著抱枕與雜誌,我和澄老是因為看完書沒收好

 

丟在沙發上而被罵。走進客廳,望著這熟悉的一切,和永遠安靜成一片的醫院

 

不同,充斥著人生活過的痕跡。

 

 

 

是家。

 

能夠讓人穩下心情的地方。

 

 

 

 

「嗯,感覺,像是好久沒回來了。」

 

 

 

 

距離吃晚餐還有一段時間,澄也還沒回家,媽媽要我再去床上躺一下休息。我

 

蜷縮著躺在自己的床上,在醫院和伯母聊過的那些對話像跑馬燈似的一句句在

 

腦海閃過。

 

 

 

「那是,國光第一次帶同學回家呢。」

 

「那孩子,在學校很孤僻吧?」

 

「從小他就很獨立自主,不管學業或其他,總會自己處裡的好好的。什麼事情

 

都做的很好,從來不用我操心。」

 

 

 

「靠自己就能做好事情,從來不麻煩別人。可是,這樣真的好嗎?」

 

靠自己就能做好事情,從來不麻煩別人,這樣真的好嗎?

 

 

因為手塚是個很厲害的人啊,是個讓人連想幫他做點什麼時,都覺得自己做的

 

是沒必要的事情的人。就像,他其實並不特別需要我一樣……

 

 

長輩眼中不用操心的孩子,老師眼中的完美學生,同學眼中的資優生,部員們

 

眼中可靠嚴厲的部長。靠自己就能做好事情,從來不會麻煩別人。

 

 

 

 

……這樣的人,不會太寂寞了嗎?

 

 

 

「所以我很感謝網球部的孩子們,尤其是小渚喔。」

 

「這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主動向我這個母親提起學校同學的事情呢。」

 

 

 

 

我翻過身,把頭也埋進棉被。

 

 

 

 

手塚,

我從來沒有一刻像那時一樣,如此祈求著自己曾經有一刻觸動過你的內心。

 

 

 

 

 

 

「早啊。」我揉著眼走進客廳,澄正無聊翻著報紙,見到我進客廳時才抬頭看

 

了我一眼。

 

「妳今天睡真晚。」說完這句話,視線又回到報紙上。

 

「嗯。」喔很好,一般的弟弟第一句話不是都該先問妳的胃還有沒有發作嗎?

 

其實,我很早就清醒了,只是躺在床上翻來翻去不想起床,看著牆上的時間一

 

秒一秒過去。

 

「媽媽早上接到電話,到不知哪個遠房親戚家裡去了。」澄頭也沒抬,隨手指

 

了一下餐桌。「早餐在那裡。」

 

 

 

我咬著吐司,坐在沙發上,為了想讓自己忘去時間而找了本書來看。但翻頁之

 

中,目光總還是會不自覺的飄向牆上的時鐘。直到我發覺自己經在同一行停留

 

了五分鐘以上,才在心裡嘆口氣,闔上書本。

 

 

 

距離全國大賽的決賽,青學與立海大的比賽,還有十五分鐘。

 

 

 

然後我做了一件事,到房間裡去拿了棋子和棋盤,放到客廳的桌上。澄看到我

 

的動作,放下手中的報紙,抬頭靜靜望著我。

 

 

「陪我下一盤吧。」我說。

 

澄沉默了好一會,最後推了推眼鏡。

 

「為什麼?」

 

「打發時間。」我盡量想表現的無所謂些,朝他笑了一下。

 

我……受不了再這樣坐立不安下去了,一定要來做點什麼能忘記時間正在流逝

 

的事情。

 

「好吧。」他一定知道我在想什麼,因為說好的同時,他也望了一眼時鐘。

 

 

 

我和澄各自拿起棋子擺上棋盤,我感覺自己拿著棋子的手指微微在抖著,心跳

 

也有些紊亂,遠比上次和柳生下棋時要緊張的多。眼角餘光瞄了一眼時鐘,距

 

離比賽開始還有十分鐘,我緩緩吸了口氣,把最後的白色國王擺上棋盤。

 

 

「欸渚,妳記得我們上一場比賽嗎?」我們一起望著還沒開始移動的棋盤,澄

 

忽然問道。

 

我記得,那盤棋的每一步我都記得,包括執起跟放下棋子的心情都記的清清楚

 

楚。

 

「妳知道為什麼我敢跟妳賭那一步棋嗎?」

 

我把目光從棋盤移到他的臉上。「為什麼?」

 

「因為我賭妳不會犧牲那步主教,我一直在看妳下棋,或許妳自己沒發覺,妳

 

一直都會不自覺的想盡量以犧牲最少的棋子獲勝。」

 

 

我睜大了眼睛。

 

 

澄也抬起頭來,看著我,老是冷冰冰的口氣放緩和了些:「喂,妳什麼都不想

 

犧牲的話,要拿什麼保護妳的國王?不想傷到自己的一兵一卒就想打贏戰爭,

 

天底下沒這麼好的事吧?」

 

 

 

我沒有回答,應該說,我什麼也答不出來。

 

不想傷害到自己,就想打贏。我,一直是這樣的嗎?

 

 

 

我眨著眼,望著眼前的棋盤。

 

 

是吧。下棋也是,做其他事情也是,還有……連對手塚也是這樣,八雲渚這個

 

人,總是想在自己受傷前,就轉身逃跑了……

 

 

 

是澄的聲音把我拉了回來。

 

 

「妳先開始吧。」他說,換上了面無表情的臉孔。

 

 

 

距離比賽開始……還有五分鐘……

 

 

我把腦內的雜念都壓下來,提起第一步棋,開局。

 

 

事實上澄也的確沒有給我胡思亂想其他事情的餘地,一開局沒多久就已經開始

 

攻勢。

 

我的滿腦子裡只能拼命設想各種接下來可能的棋步,用來防守。

 

 

「check」他把黑色皇后逼近過來,淡淡說道。

 

我把白色國王移開。這次喊將軍只是想逼我移動國王的位置,不過,如果只是

 

單純這樣,八雲澄不是會多花時間做這種事的人。他想做什麼?我把他到現在

 

的每一步棋都苦苦思索了一次,想猜出他到底想怎麼做。

 

 

 

這時家裡的電話響了。

 

「我去接電話。」澄丟下這句就去接電話,剛好給了我喘息的空間。利用這個

 

空檔我把局勢再重新評估過一次,好好的把接下來可能發生的情況好好思索過

 

一次。

 

 

 

其實,穩下心來好好重新計算,倒還不算非常糟……

 

 

 

「渚,是精市哥,他要找妳。」

 

聽到打電話來的人是精市,我猛然一抬頭,澄拿著話筒對我晃了晃。

 

青學和立海的比賽!我抬頭望了時鐘,比賽應該才剛開始,為什麼這傢伙現在

 

還有閒情逸致打電話來?難道是比賽怎麼了嗎?小跑步過去接過話筒的那短暫

 

幾秒鐘,無數想法和猜測在腦中一閃而逝。

 

 

我緊張的接過電話,話筒那端傳來的卻是精市輕輕鬆鬆的語氣。

 

「聽小澄說妳出院了,看妳沒來比賽還以為我記錯時間了呢。」

 

「醫生說要我在家裡多休息一天,現在比賽不是剛開始嗎?你怎麼會打來?是

 

比賽怎麼了嗎?」我一口氣把疑惑問完。

 

「沒什麼,單打三的比賽才剛開始,只是看妳沒來所以挺好奇。」

 

就在我稍微舒了口氣時,卻又因為精市下一句話而緊張起來。

 

「不過,青學的單打三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呵。」他的話輕輕柔柔的,但

 

我聽著聽著卻有種不好的感覺。

 

「什麼意思?」

 

「手塚居然出戰了單打三,真田應該期盼這場對決很久了吧。」他的語氣明顯

 

充滿興味。

 

「單打三?」我一下子呆住,只能重複他的話。

 

「是啊,真是挺有意思的一場比賽,作為這場決賽的開場。」

 

沉默了一下,我才再度接話:「所以呢?」

 

「如果我說,」精市收起了玩笑的語氣,一字一句平穩的簡直像是在宣佈什麼

 

絕對的事情:「如果我說,手塚會輸呢?」

 

 

手塚會輸……這突如其來的宣判讓我茫然了一下。

 

 

「比賽還沒開始,你怎麼知道?」我握緊了話筒。

 

「妳不想相信的話,就當作我在開玩笑也無所謂。」他又瞬間換回了那開玩笑

 

的調調:「好啦比賽也快開始了,我掛電話了。」

 

 

 

掛掉電話後我很不安,幸村精市這個人,從小到大只要是他認真說過的話,從

 

來就沒有錯過……

 

 

「妳還要發呆多久?」澄已經走回棋盤邊了。

 

「澄……」我望著他,知道他很清楚我想說的下句話,可是他不說,他沉默著

 

等我開口。

 

「澄,我要過去。」

 

「醫生說妳今天得在家裡休息。」停頓了一下他望向棋盤。「妳要逃掉嗎?」

 

「我……」當頭棒喝,重重敲在我的前額……

 

 

 

又要逃掉了嗎?

 

 

「現在媽媽不在,如果妳贏了我,我就裝作不知道這件事情。」冰冷的,堅決

 

的,澄這麼說。

 

 

在那短短的一刻,我的腦中閃過無數想法,但只猶豫了三秒鐘,我就把它們全

 

部驅逐出腦海。

 

 

「好。」我輕聲說道。

 

 

 

把眼前的局勢再度衡量了一遍,我算著雙方旗子的配置……是必須犧牲掉其他

 

棋子換得的,踮著腳尖走在鋼絲上,一步都不能出差錯的走法。

 

 

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以及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

 

 

 

「我要走了。」我輕聲說道,伸手執起了棋子。

 

 

棋子落下棋盤時,輕輕發出的那『喀──』一聲,是對小時候的我而言,最令

 

人感到安心的聲音。

 

 

好安靜,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靜的我好像能聽到時鐘的秒針走時發出的答

 

答聲。

 

 

 

 

 

 

 

「我認輸。」

 

「咦?」我執著棋子的右手猛然停在半空中,愣住的看著悠悠閒閒說出這句話

 

的八雲澄。「你認輸了?」

 

距離我要喊checkmate還有五步,可是澄卻已經先喊了放棄。

 

「還有五步。」口氣像是隨口說說似的,卻精準的把我打算走的棋步一一指出

 

來。

 

「既然你看出我想怎麼走了,幹麻還認輸?」我忽然覺得有些不甘心,為什麼

 

這傢伙可以喊認輸喊的那麼悠然自得?讓我一點都沒有贏了八雲澄的真實感。

 

「喊認輸之前才看出來的,想了很多可能的走法,可是都無法真正有效阻止。

 

與其在那邊硬拖時間,就乾脆點先認輸,我下棋時最討厭對手連這點判斷都做

 

不出來。」那傢伙一臉不在乎的說道。

 

「這……真是委屈你了啊……」雖然你是我弟,我還是得站在你對手的立場想

 

一下,這句話還機車的真徹底……

 

 

 

 

「那我走了!」我花了一點點時間衝去房裡抓起隨身包包與手機錢包,然後又

 

想起一件事,從抽屜裡抓出了那張被我收的好好的紙張。

 

就在我穿好鞋子,正打算衝出門時卻被澄叫住。

 

 

「精市哥說他會輸。」他依舊坐在棋盤前沒有移動,講的乾乾脆脆:「妳不會

 

以為,妳趕過去他就會贏吧?妳不會認為他永遠都不會輸吧?」

 

 

 

 

靠自己就能做好事情,從來不會麻煩到別人。這樣的人,這樣真的好嗎?

 

如果,如果哪一天你輸了呢?如果哪天你失敗了怎麼辦?

 

 

 

「如果他贏了,我想親眼看著,他達成夢想那刻。」輸,我在心裡把這個詞又

 

唸了一遍。

 

「如果……他輸了──」

 

 

 

妳不會認為,他永遠都不會輸吧?

 

 

 

 

「如果他輸了,」我吸了口氣,跟著拉開笑容。「那當然更要去陪在他身邊

 

啊。」

 

 

 

 

 

 

 

 

不管做什麼事情,不後悔就好了。

 

 

我擠在公車上,一面心急的頻頻望著手錶。我到底在想什麼啊?居然在對大家

 

而言這麼重要的一刻,為了自己的問題而躲在家裡。

 

 

 

「妳什麼都不想犧牲的話,要拿什麼保護妳的國王?」

 

 

面對手塚時也是,什麼都不敢確認,就縮回自己的殼中說我累了我想放棄了。

 

 

 

為什麼,我老是在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呢?

 

 

 

 

我下了公車,跑進到比賽場地,跑到一半時聽見場內傳來一聲很大聲的歡呼

 

聲。應該是單打三的比賽結束了,雖然跑的每次吸氣呼氣肺都很痛,意識到這

 

點的我加快了腳步跑進場內。

 

 

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亮著LED燈的記分板。7-5,單打三獲勝的……是立海

 

大附中的真田……

 

 

 

是手塚他……輸了。

 

 

我還在茫然,第一個回頭發現我的是菊丸,他跑過來,激動的用力抓著我的肩

 

膀。

 

「小渚妳能過來,真是太好了!」

 

我被他搖回了心神。

 

「我一直在家裡等你們拿金牌來,等到不耐煩了啊。」我笑了起來,從隨身包

 

包中掏出很久以前,大家到神社抽出的大吉,從關東大賽後就一直收在我這裡

 

的大吉籤。

 

「所以決定親自來監督!」

 

「八雲,妳怎麼來了?」大石也跟著走過來,第一個反應是擔心的皺下眉頭。

 

「手塚他就是怕你硬撐著趕來,還跟我說一定要強制找學妹來代替妳。」

 

我循著大石的視線望過去,手塚正背對著我坐在場地旁的椅子上,距離有點

 

遠。而不二剛跟他說了什麼,然後就留下手塚,走向休息區這裡。

 

「妳來了。」看到我,不二微微一笑。「妳錯過了一場很精采的比賽呢。」

 

我看著正選們,雖然青學輸了第一場比賽,可是他們臉上都沒有難過的神情。

 

 

 

不管做什麼事情,不後悔就好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也揚起笑容回答。

 

 

「八雲學姊,妳能來真是太好了。」伊阪學妹微笑著把毛巾遞給我,我遲疑

 

著,但她抓起我的手,把毛巾放到我手上。

 

「可是……」我猶豫的看著學妹,但她對我淡然的笑了一下。

 

 

 

我抓緊了手中的毛巾,走向手塚。他獨自坐在休息區的另一角,一手抓著拔下

 

的眼鏡,另一手蓋在臉上,支撐著頭,身體向前傾著,微濕的金髮遮著了他的

 

側臉。距離他一步時,我停了下來,伸手把毛巾遞過去。

 

 

 

手塚抬起頭來,看到我的那刻,睜大了雙眼。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手塚拿下眼鏡的樣子,蒼白的臉色,微喘的氣息和已經有些

 

渙散的雙瞳,看的出來不僅僅體力,精神狀態也已經快到達極限了。

 

 

 

這個傢伙……每次都要這樣勉強自己。

 

 

我忽然覺得鼻頭一酸,可是忍下了想哭的衝動。在趕來這裡的途中,我就已經

 

在心裡做下決定,不管比賽結果是什麼,不管手塚他是贏是輸,都一定要微笑

 

對他說辛苦了。

 

 

 

「辛苦你了,手塚。」我露出笑容說道,拿著毛巾的手往前伸了一點。

 

同時刻手塚忽然伸出手,可是並不是拿毛巾,而是握住了我拿著毛巾那手的手

 

腕。他抓的很用力,我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力氣,嚇了一跳。

 

「呃?手、手塚?」我愣了一下,但是他並沒有鬆手,眉頭緊緊皺起。有些紊

 

亂的雙眼邊眨著,卻依然緊盯著我,讓我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辦。

 

 

雖然只有幾秒鐘,但我卻覺得自己已經快被手塚看的呼吸困難了。以往總是平

 

靜如深山湖面的雙瞳,盪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動,是因為……拿下眼鏡的關係

 

嗎?

 

 

 

我就這樣和手塚對看著,覺得全身上下都僵硬的無法動彈,只剩下心臟快速的

 

激烈跳動著,像是奮力想鑽出我的身體。

 

 

「為什麼……妳會在這裡?」好不容易,他終於出了聲。

 

「呃,那個……對不起,我我我……我還是……還是偷跑來了……」我被他盯

 

的無法移開視線,只能用力猛眨眼,結巴著說道。

 

 

聽我說完,他重重呼了口氣,放開我的手,收回的手掌用力覆在自己的臉上,

 

喃喃說了一句話,聲音小的幾乎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聽見了。應該說,在下一場比賽的哨音響起前,那句話整整在我腦中重播了

 

不下千百次。

 

 

 

 

 

 

 

 

 

「我還以為……看見幻影了……」

 

 

 

 

 

「乾杯!」

 

「好耶,乾杯!」

 

我苦笑望著更衣室內杯盤狼藉,雖然大家都已經比賽比的很累了,但仍然堅持

 

一回到青學就開始慶祝會。龍崎教練叫了外送的飲料和披薩,大家就馬上開始

 

吃喝打鬧了起來,後來龍崎教練有事情先離開了,大人不在之後他們玩的更

 

瘋,唱歌嬉戲打鬧什麼的,整個更衣室內簡直吵翻天了。一路這樣玩下來,最

 

後大家都已經累的動不了,沒力氣打打鬧鬧了,桃城還笑嘻嘻的掏出撲克牌,

 

一群人就隨地圍了一圈,抽籤決定順序後就玩起大老二來。

 

「我不會玩撲克牌啦。」眼看著發牌的桃城也算了我一份,我趕緊出聲說道。

 

開玩笑,我除了知道能夠一張一張丟,或兩張同數字的一起丟出去之外,其他

 

的一翹不通。有次一旁的澄看不過去,對我說了句「丟同花順啦!」,結果我

 

把手裡同樣是梅花的牌全部丟出去,讓一起玩的人全部傻眼,經過那次的丟臉

 

經驗後我就再也沒玩過撲克牌了。

 

「沒關係啦!玩玩嘛,剛剛小渚幾乎什麼都沒玩到,也沒吃東西。」旁邊的菊

 

丸不以為意的說道:「邊玩邊學就好啦。」

 

「是啊,我們會多少放點水的,其實我也不太會玩啦。」沒有球拍的在手上的

 

河村笑一臉真誠。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我怎麼忽然想起某次打雙打,也是這樣被忽然推上場,

 

某個人也是說不會為難我,結果……

 

 

這時桃城已經發完牌,除了一旁觀戰的人,手裡拿著牌的就是我、桃城、不二

 

和河村。我拿起手上的牌,皺著眉頭把所有的牌從數字小排到大──據澄的說

 

法:一看就知道是初心者的無腦玩法。

 

 

「這樣剛好呢。」只見乾等到大家都已經拿完牌,才慢條斯里的開始翻背包。

 

「為了這一刻,我前幾天練完球後一直熬夜趕工,才終於被我給趕上了,迄今

 

為止的代表作──」

 

頓時圍成一圈,坐著的,橫躺著的懶懶散散的眾人都坐直了身軀,尤其是手裡

 

拿牌的人都不禁顫抖了起來。

 

 

是那個東西!我們所有人驚慌掃視著彼此,頓時全成了某本魔法小說的人物,

 

對於那個忌諱的名字像是有了制約,怎麼也說不出口。

 

「七彩霓虹燈?」倒是不二微笑著把全名一字一字清晰的唸了出來:「你完成

 

啦,阿乾?」

 

「正確的全名是,轉吧轉吧七彩霓虹燈‧乾‧凱旋汁 ver.10.9版本」乾欣慰的

 

口氣像是他已經得到了這屆諾貝爾化學獎的提名。「沒想到你們全都還記得

 

它。我原本以為你們95會忘了,千呼萬喚始出來,真讓我感動。」

 

只見乾神秘兮兮的拿出某個包著白布的大塑膠杯……去你的千呼萬喚始出來,

 

猶罩白紗半遮面的轉吧轉吧七彩霓虹燈‧乾‧凱旋汁 ver10.9啦。七彩霓紅燈

 

的想像圖早就深深烙印在我們這些人的腦海中了……只是千求萬求它不要具現

 

化在我們面前,為此我們之前都差點要組團去佛前求個五百分鐘了。

 

 

「這可是經歷了十次失敗,最終的10.9版本。」他邊說著拆開了七彩霓虹燈的

 

包裝。

 

你以為你是鄰國那個革命了十一次才成功的民族英雄嗎?雖然這麼說很不道

 

德,但我此時忽然很希望,眼前這個渾身已經纏滿繃帶,卻依舊有辦法危害世

 

人的傢伙怎麼不乾脆在送醫途中就……

 

隨著白布被解開,解除封印的轉吧轉吧七彩霓虹燈‧乾‧凱旋汁終於以真面貌

 

出現在眾人面前,只見頓時室內猛力的吸氣聲此起彼落。一切就跟腦內早已自

 

行補完的畫面一樣,或許以醫學上的專業說法叫做似曾相識症?紅、橙、黃、

 

綠、藍、靛、紫,一層一層排下來像彩虹般,如果不跟我說這東西是要喝的,

 

我真的會由衷讚歎它很漂亮,就算沒有提名諾貝爾的價值也可以收進美術館。

 

「好,可以開始了。」看著我們兩眼發直的蠢樣,乾顯然相當滿意。

 

等、等一下啦我要退出!我根本就不會玩大老二──這樣下去第一個死的穩定

 

是我啊!

 

「咦耶?等、等等──」手裡有牌的其他三人連跟我商量一聲都沒有,從不二

 

先丟出第一張牌,桃城跟河村都馬上跟進,等到我反應過來時──

 

「輪到八雲了。」眼前那三個卑鄙小人異口同聲說道,臉上表情已經把心裡打

 

的算盤全部顯露出來,頓時我心就冷了一半。

 

 

「不要啦為什麼我是下一場啊?不公平我也想跟小渚同一場啦!阿桃我要跟你

 

換──」菊丸顯然已經接近崩潰邊緣。

 

 

我低頭看著我手上的撲克牌,認命的開始尋找能發出去的牌。

 

 

五輪過後,我喊了三次PASS,終於深刻了解一句話什麼叫做眾叛親離……在轉

 

吧轉吧七彩霓虹燈‧乾‧凱旋汁 ver10.9面前,什麼同伴情誼,同情心全部都

 

是屁話。圍觀的人早就對比賽結果沒有興趣,只是等著我們這場結束,越前甚

 

至還打了呵欠。

 

 

又輪到我了,瞪著手裡的牌很久,就在我已經放棄打算喊PASS時,身邊忽然多

 

了道氣息。原本只是坐在我身後看書的手塚身子向前傾,看了看我手上的牌。

 

我因為他忽然靠過來而全身僵住,只能呆呆望著他面無表情掃過一眼我手上的

 

牌,然後指著其中幾張牌對我淡淡說道:「丟這幾張。」

 

我乖乖照他指的抽出牌,丟到中央的牌堆,卻發覺拿牌的三人,還有其他圍觀

 

的人全都愣住了。

 

「居然是同花順呢,PASS。」不二周助挑了挑眉毛說道。

 

呃,所以這就是同花順喔?我眨了眨眼,一路以來佔上風的不二居然PASS了

 

耶,看來是很厲害的牌。

 

「唔,PASS。」

 

「我也是……」桃城和河村顯然還在震驚狀態。

 

「咦?所以又輪到我了嗎?」我從來沒遇過這種情況,猛然轉頭看向手塚。

 

「嗯。」他點了點頭,為了看我手上的牌,他靠的更近,修長的手指點了我手

 

上的兩張牌。

 

「呃,這、這兩張嗎?」我有些慌亂的抽出牌,隔著制服,我的肩膀幾乎就快

 

碰到他的胸膛,每一秒,耳畔都能感覺到另一個人呼出的溫熱氣息。

 

 

整個腦袋熱烘烘的發暈,無法思考,只是機械式的照著手塚所說的丟牌。

 

 

接下來的幾輪我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手塚除了唸書打網球很厲

 

害之外,顯然連撲克牌都很強,因為我手上的牌很快就剩沒幾張了。

 

 

「呃,所以這樣我就贏了?」丟下最後一張牌的時候,我才終於回過神。

 

「沒錯,結果出來了。」回答我的是乾,他把三杯七彩霓紅燈推到不二、桃城

 

和河村面前。

 

「等、等等!可是這太奸詐了啦!」桃城嚇的臉色慘白,顫抖的手胡亂揮舞。

 

「手塚部長中途插進來,這場比賽不算啦!」

 

面對桃城的指控,手塚只是面無表情的重新翻起他的書。「八雲的胃不能喝那

 

種東西。」

 

「是這樣沒錯啦,可是部長你也不能就這樣推我們去死啊──」桃城哀號著。

 

 

一股熱流衝上臉頰和耳根,我覺得自己的腦袋快炸開了。還好週遭的人早已把

 

注意力都放在七彩霓紅燈和三個準備接受酷刑的人身上,不然我紅著臉呆坐的

 

白痴表情一定詭異至極。

 

 

「贏的人是誰不重要,反正輸的人確定是你們就是了。」越前攤著手,似乎並

 

不打算站在平常與他最要好的桃城那邊。

 

「就是嘛,說的好小不點!」菊丸猛點頭,顯然是好奇心戰勝了恐懼,一心想

 

看七彩霓紅燈到底有多強。

 

「手塚說的沒錯,八雲才剛出院,不能喝那種東西。」大石也跟著點頭。

 

 

這時不二的目光瞥向我,明明手裡拿著深具危險性的七彩霓紅燈,看著我的笑

 

臉卻是別具深意,我第一個反應是馬上站起身去假裝找水喝。

 

 

唉,再被不二曖昧的眼光看下去,我大概很快就要心臟衰竭早死了,原來有把

 

柄在人手上就是這種感覺啊。

 

 

 

一陣混亂歡樂的處刑過後,除了哀號倒下的三個人,大家又開始了第二輪的牌

 

局,我跟著圍在旁邊看了一陣子,但是因為對規則真的不懂,沒多久就開始覺

 

得無趣了。我有些無聊的打了個呵欠,才忽然發不知何時手塚已經消失了。

 

 

其實我一直有察覺,剛剛的慶功宴手塚一直很沉默,除了插進我們牌局外,一

 

直都是默默看著書,偶爾才抬頭答個一兩句話。

 

 

大家都專心於撲克牌的比賽,沒人注意到我開門離開,出了門後我往四周張望

 

了一下,最後在最遠的球場上看到一個正對著牆練習的身影。我走了過去,悄

 

悄站在球場外幾步的距離,手塚正背對著我,獨自對牆練球。

 

 

 

手塚果然,還是很在意的吧?雖然青學贏了,可是手塚他輸了他那場比賽……

 

雖然他完成了帶領大家打全國大賽的承諾,可是,那場比賽一定成為了他心中

 

最大的遺憾。

 

 

 

我看著他一球一球打,球撞擊著牆壁一聲一聲單調重覆著,在寂靜的球場上更

 

顯的有股落寞。伯母的話又再度在我腦中響起,一個從不用依靠別人的人,這

 

樣真的好嗎?

 

學業、同學,或許連煩惱也一直獨自承受。就像現在這樣,連面對失敗也選擇

 

了自己一個人。

 

 

我想起自己輸棋的那刻只想一個人躲起來,在大家面前表現出不在乎的樣子,

 

但是其實,心裡的某一角,其實是渴望著能有一個人出現的。

 

 

不要理我,讓我獨自靜一靜,可是,不要真的丟下我一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腳都發痠了,他卻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終於我忍不住走

 

進球場,手塚似乎有感覺到有人走近,停下了手中的球拍望過來,沒被接到的

 

球在地上彈了一下,往我這邊滾來。

 

我遲疑了一下,彎身撿起球。

 

「你怎麼自己跑出來了。」我走過去把球交給他。

 

「只是想練練球而已。」手塚說著,沒有正眼看我,走了幾步到場邊坐下。

 

我猶豫著,最後也走了過去,跟著坐下。

 

「你很在意嗎?比賽的結果。」

 

手塚的表情依舊沒有改變,但握著球拍的手掌收的更緊,過了一會才開口。

 

「我沒盡到責任。」

 

「至少你的確完成了帶領青學打全國大賽的夢想啊,現在你的責任應該是和大

 

家好好慶祝一番才對。」

 

「是大家幫我完成的。」手塚的口氣淡淡的,但我感覺的出,在平淡的語氣

 

下,埋藏了多少自責。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

 

 

「那又怎麼樣,代表你有很棒的夥伴啊。何況,人偶爾本來就該依靠一下其他

 

人的。」

 

手塚沒有反駁,他默默聽著,但我知道他心理並沒有真的接受。

 

「謝謝妳。」他只是這麼答道,再度站了起來,明明氣息還微喘,卻把手中的

 

球一拋,又開始對牆打起球來。

 

 

他並沒有趕我,但奮力打球的瘦削背影就像在拒絕任何人的碰觸。

 

 

他一直很厲害,從小就什麼都靠自己完成,所以,不習慣依靠其他人……

 

可是連輸的時候都不准自己依靠他人,這樣太寂寞了吧?

 

 

 

又是漫長的沉默,只剩下球撞擊到牆的聲響,一聲又一聲。

 

我看著他打球,移動的身軀已經明顯看的出累積的疲累。我想大喊你不要打

 

了,可是我沒說,一陣深沉的無力感拉扯著我,讓我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所以,我還是沒能為他做點什麼嘛……

 

我想說點什麼,不管他聽不聽的下去,我還是想說點什麼,在這個時刻。

 

 

「手塚……我啊,小時後最崇拜的人是我的奶奶。她雖然沒受過什麼教育,但

 

教了我很多東西。」

 

手塚的沒有回話,動作也沒停,只是往我這邊匆匆一瞥,但我知道意思就是我

 

在聽。

 

 

「我印象中的奶奶一直很堅強,什麼事情都處裡的很好。我一直希望,自己也

 

能成為那樣的人。」

 

 

「可是,也因為她太堅強了,就連生病了也不說,什麼都不說,所以等到發現

 

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我曾經自責了很久,為什麼和奶奶一起生活的我,完全

 

沒看出奶奶的身體已經很不舒服了呢?」

 

 

停頓了一下,我牽起笑容,盡量讓自己維持平淡的敘述:「所以我後來就在

 

想,如果……奶奶她多依賴其他人一點就好了。人偶爾,還是應該依靠一下其

 

他人的。」

 

 

「嗯,所以……就是這樣啦,只是想說給你聽一下。」我不知道還要說什麼

 

了,所以站起身。

 

 

手塚停下了球拍,轉過身來。

 

在他練球的時候自顧自的說了那麼一堆不知所云的東西,他大概聽煩了吧?

 

 

「呃,不過或許你現在還是比較想獨處啦……那個,我就……不打擾你了。」

 

我吶吶說道,不太敢直視他。

 

 

他走過來,疲憊造成腳步些微搖晃。

 

 

 

「妳說,人……偶爾,也要依靠一下別人是吧。」

 

我張大眼,呆住,然後無法控制的嘴角上揚。

 

 

 

「嗯,偶爾依靠一下別人,然後變的更強,這樣就可以了。」

 

 

他臉上依舊是那不變的沉靜神情,但經過我身邊時伸手輕觸了一下我的額頭。

 

 

「謝謝妳。」

 

 

 

手塚說完走到球場邊收球拍,但我還呆愣著站在原地,額頭上似乎還殘留著上

 

一秒從手塚的手上傳遞過來的溫度。

 

 

 

「回去看看他們吧。」是手塚的聲音把我拉回來,他已經收好球拍,站在球場

 

的圍欄出口。

 

「嗯。」我感覺著自己的嘴角揚起淡淡的笑容,跟了過去。

 

 

 

 

 

 

 

 

【當你不再是我的巨人,這代表著什麼?】

    

 

【代表我可以拉的到你的手,和你肩並著肩一起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