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故事　第二輯　附錄-09

　　　◎九、雨中的故事

　　　　　　　　　　　　　　　　　⊕潘文良

　　雨——
　　我的好朋友！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很喜歡雨——
只要是下雨，管它是雷陣雨、西北雨、暴風雨……
下得越大，我就越歡喜；只要是下雨，我就會跑出去——淋雨。
　　大姐姐說‥「花草樹木，和稻秧，還有菜，被雨淋了，就會長大。」
　　那我也要出去給雨淋一淋，好趕快——長大。
　
　　天空烏雲密佈，天色暗淡……
　　我很喜歡這種‥「風雨前的寧靜」，那種感覺，心靈一片空蕩，彷彿進入「忘我——無我」的境界。　一切，都是那麼的寧靜、祥和……
　　等蛙鼓響起，就要下雨了……
　　我就趕緊摺幾艘紙船——我會摺好幾種船‥輪船、寶船、帆船、蓬船……摺得一桌子滿滿的。
　　一聲雷響之後，雨落下來了，越下越大～越下越大……田溝漲滿水啦！
　　我就抱著滿懷的紙船，衝了出去——
把紙船一艘艘的放入田溝中，來個「行舟大賽」，趕一趟過來～趕一趟過去，漸漸的，紙船被雨打濕了；漸漸的，一艘艘的沉沒了……
　　沒有紙船，我還會做竹葉扁舟，也可以拔「龍船葉」當船，總是一個人，賽得人仰船翻、天昏地暗……我倒是玩得很開心、玩得很起勁，一點也無視於有雨的 存在。
　
　　有一次，下大雨，山溝漲滿了水——
　　我不顧一切的，又搬著石頭去築水壩——
力氣都不知道是哪來的，好大的石頭，我都能搬得動，搞了半天，築起一道又長又厚的水壩——
一個水池子，出來啦！樂得我跑去叫鵝找鴨來游泳。
　　鵝媽媽嘎嘎叫、鴨婆婆呱呱叫……大家游得樂陶陶。
　　我是多麼希望（我總是希望）‥能把鵝媽媽，養得跟牛一樣大，坐在牠的背上，在天空飛來飛去、在水面游來游去……　我想著想著，冷不防，一把就抱住鵝媽媽的脖子～一腳跨過鵝媽媽的背，一屁股坐了下去——
　　鵝媽媽‥「嘎嘎嘎嘎嘎嘎嘎……」的叫著，拚命的掙扎著。
　　我一個不穩——碰！的一聲，沉進水裡，嗆得‥「啊哈！嘔喝！哼嗯……」的直喀，還好‥水深不過到肚臍，站起來就沒事了，只是‥喝了幾口水而已！
　　可憐的鵝媽媽，差些兒被我捏死……
　　牠嚇得‥「嘎嘎嘎嘎……」的直叫，落荒而逃，好幾天都不理我呢！
　
　　下雨了！半山腰的池塘水滿了，裡頭的鯉魚、鯽魚和鮕鮘，會趁機溜出來，溜到阿土伯的田裡……而雨一停，水退了，牠們就回不了家了。
　　大家都會提著籃子，出來「撿魚」。
　　我總是「捷足先登——先下手為強」，淋著雨、帶著罩子去捕魚，雖然淋濕了，可是收穫最多，晚上就可「加菜」了。
　　下雨了！枯枝朽木上，就會長出木耳，一隻一隻的小耳朵，像是在聆聽風雨的歌唱……
　　我總是等不及雨停，就帶著草刀、提著藍子，到樹林裡去採木耳——
「木耳炒薑絲」，一直都是我喜歡吃的一道菜。
　　媽媽在打罵無效之後，感嘆的說‥「為什麼‥木耳不在出太陽的時候長呢？」
　　我為什麼‥老喜歡淋雨去採末耳？
是因為‥木耳好吃？還是因為‥我喜歡淋雨呢？
木耳，為什麼‥總在下雨的時候長出來？
也許‥木耳是真的喜歡聆聽‥風雨的歌唱吧！
　
　　下雨了！我就喜歡「雨中散步」，去看看花、去看看樹……
　　他們好可憐嘔！他們都不能走——
小鳥、蜜蜂……小貓、小狗……松鼠、猴子，都跑去躲了，可憐的花草樹木和石頭，沒有腳，不能走，只好站在雨中淋雨……
也許‥他們也跟我一樣——喜歡淋雨呢！你看——
山芋兒，把雨滴接在掌中，滾來滾去的把玩著；你看——樹把雨滴，從樹梢上，一層層的傳下來，玩得好高興呢！
　　我突然想到‥他們一定是在洗澡，趁著大雨，把自己清洗一番——
難怪‥雨過後的山，特別的清新呢！
　
　　有一次——
　　我在雨中散步，救了一隻麻雀。
　　小麻雀，不太會飛，原來是翅膀被雨打濕了，飛一下掉一下～飛一下掉一下的，結果‥掉到水溝裡去了。
　　我趕緊把牠救起來，回家「起火爐」——烤鳥（放心啦！不是要烤來吃）。
　　等雨停了，牠的翅膀也乾了。
　　我便帶牠到外頭去～把手一放——
　　牠就飛上枝頭，跳呀跳的，沒了蹤影。
　　我有點捨不得……真希望‥能再看到牠，跟牠做朋友……可是‥我也不認得牠了（麻雀看起來，都是一個樣子），不知道‥牠會不會記得我？
　
　　下雨了！
　　好多人的媽媽，都會送雨傘、送雨衣到學校——
他們的「下雨歌」，總是這樣唱的‥
「唏哩！唏哩！嘩啦！嘩啦！雨下來了……
　我的媽媽拿著雨傘來接我……
　唏哩！唏哩！嘩啦！嘩啦！啦！啦啦啦……」
　　他們真好……而我的媽媽，不會送傘給我——
因為‥她要工作。我的「下雨歌」，只好這樣唱‥
「雨呀！雨呀！不住的下，越下越有趣……
　淋得我們全身，濕得好像落湯雞（落水狗）……
　雨呀！雨呀！下吧！下吧！儘～量——下……」
　　真是‥好可憐嘔！
　　其實‥我就是喜歡淋雨——
　　媽媽早上就跟我說‥「今天會下雨……」
　　媽媽叫我帶傘，可是‥我就是不帶……
　
　　我就是喜歡淋雨，接受大自然的「洗禮」——
望著一片煙雨茫茫，就好像是走在汪汪的大海中……
看著雨在路面跳躍、看著雨在水上舞蹈；
聽雨在唏哩嘩啦的唱歌……
多麼的「詩情畫意」啊！
　　…………
　　想想年幼的我，太不經事了，下雨就喜歡淋雨，總是玩得像落水狗似的狠狽；玩得皮膚蒼白、手腳變皺；玩得雨不下了——
我才會「意猶未盡」的回家去，脫下濕衣服，擦乾頭髮，然後‥鑽進被窩裡，去睡大頭覺，（玩累了嘛！）我總覺得‥那是最好不過的「享受」了。
　　只要下雨，媽媽回到家，看也不用看，第一件事，就是‥起火燒「薑母茶」，因為‥我又（可能）著涼了。
　　一淋雨，我就得容易感冒，（十之七八啦！）還好‥喝一喝薑母茶，睡一覺，汗一出，也就沒事了。
　　媽媽罵我、打我、哄我、騙我……
　　我就是不聽話……我就是喜歡淋雨……
　　媽媽說我是‥「一條魚——沒水會死」。
　　我現在想起來，原來‥我這條龍（我屬龍），是一條「大水龍」，也許（真的）如此，我才會那麼喜歡「淋雨」吧!?
　　薑母茶加上黑糖，甜甜的、辣辣的、香香的……熱熱的喝，好有味道——好好喝嘔！　我就是喜歡喝薑母茶……　也許因為這樣，我「更喜歡」淋雨了……
　
　　淋雨之樂，其樂無窮——盡在不言中（盡在雨中）……
　　而歡喜之餘，我竟忘了‥天下父母心……
　　媽媽！對不起……
　　下次……我不會再淋雨了……
　
■註‥此篇為國小六年級之作。
　
　　　　　　　　　　　　　　　　　　　　2002.06.08.六　二校
　　　　　　　　　　　　　　　　　　　　2020.07.13.一　三校
　
■臺語註解
【鮕鮘】ㄍㆦ├　ㄉㄞ　koo1~7 tai1
　⊕臺灣鱧魚、七星鱧。魚名。性兇猛且好吃，為肉食性魚類，是一種生命力很強的淡水魚。
　
===========================================================
※舊文整修，重舖於「新聞台」。
◎潘文良《雨中的故事》。2020.07.15.三　00:03:37
　http://mypaper.pchome.com.tw/avun01/post/1380360354
※本文佈告於臉書。2020.07.15.三　00:07:00
　https://www.facebook.com/avun.pan/posts/2844016302376607
　
■標籤：下雨、雷陣雨、西北雨、暴風雨、淋雨、大姐姐、長大、忘我、無我、寧靜、祥和、鯉魚、鯽魚、鮕鮘、木耳、洗禮、薑母茶、黑糖